星镞从窗户瞧见了,这便也兴奋地站起身来,“仿佛是来了!主子稍等,奴才出去问问去!”
华妃高兴地一拳砸在炕沿上,“太好了,我就知道天不绝我!你快去——”
星镞急急朝外来,满脸喜气儿地迎上那报信儿的小太监,“可是撷芳殿来人了?”
那小太监忖了忖,竟然还有颇有些犹豫的样儿。
星镞直啐,“是还是不是?瞧你连这个竟然也为难起来?是不认得还是怎的?便是面生,好歹来人总得有腰牌才是,腰牌上的字儿你倒不认得了是怎的?”
那小太监被骂得颇有些尴尬,这便赶紧堆一脸的笑,“姑姑教训得是。只是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是撷芳殿的人,不过并没有腰牌。”
“嗄?”星镞便也愣住,“撷芳殿的人,不带腰牌,怎么可能进得来内廷的门儿啊?”
那小太监便赶紧道,“是……二阿哥亲自来了,在门外候着呢,要见咱们主子。”
星镞也吓了一大跳,“二阿哥……外面?”
小太监点头,“要不我怎么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呢。二阿哥也是撷芳殿里住着的人啊……”
星镞叹口气,“那还说什么呀,赶紧迎进来吧。二阿哥你们也敢拦着,叫在外头等?”
太监出去请二阿哥去了,星镞赶紧抹身儿进屋,将事儿报给华妃。
华妃虽说愣了愣,可终究眼睛还是亮了起来,“二阿哥福晋出不来,故此二阿哥才亲自来了,是不是?他终究会明白我对他的心意——我终究,是向着他,是想帮着他斗赢皇后的三阿哥去的!”
星镞便也涌起希望来,“奴才已经叫传话儿太监去请二阿哥进来,奴才扶着主子坐起来吧?”
少顷,二阿哥绵宁身穿素服、头戴素凉帽,微微垂首,随着太监一路而进。
从这一身行头上,可见二阿哥也是跟着一起行救护礼呢。
星镞等人赶紧请安。
绵宁站上月台,点点头道,“华妃额娘正在病中,见不得吵闹;这会子外头还正在行月食救护之礼,更不能唐突。我便自己进去见华妃额娘就是,你们都在外头候着吧。”
二皇子都这么说了,星镞便也赶紧蹲礼从命。
绵宁看了一眼跟从的太监,这便转身自进殿内了。
为了显示自己的重视和诚意,华妃拼尽全力半坐起身来,竭力含一抹笑迎着绵宁。
“二阿哥来啦?”
绵宁进暖阁,便顺手将隔扇门也关了。
“外头吵,儿子将那些动静替华妃额娘隔了。”
华妃使劲儿笑笑,“二阿哥是好孩子,我一向都知道。”
关好了门窗,绵宁重又上前给华妃请双腿安。
华妃道,“快起来吧……二阿哥,坐。”
绵宁没往远坐,又不能挨着炕沿儿坐,他便尽晚辈之礼,就在华妃炕边儿的紫檀脚踏上就地坐了。
“……前儿儿子回撷芳殿,瞧见有人鬼鬼祟祟的。儿子以为那是安了贼心的,便拿住了,亲自过问。”
绵宁说到这儿,特地一顿,抬眼先看华妃一眼。
华妃方才因为兴奋好容易停下的眩晕感,这一下子就又回来了。她这么盯着绵宁看,竟然眼珠儿都没法儿看清楚去。
——便是她已经到了这个地步,心下却也还是清楚的。她知道绵宁说什么呢。
她勉强地吸气,“二阿哥想必是瞧见了我遣了去你家里给你福晋请安的太监了。我啊是有日子没见过你福晋了,这心下甚是惦着你们两口子,可是寻常见不着你,便总希望着能叫你福晋常过来走动走动……”
“可是这一晃啊,已是有好几个月都没见着她了。我这样卧病的人,也起不来,也动不得,自然便也只得遣人去给你福晋问声好儿啊。”
“怎地,我就连这个,也惹了二阿哥你心烦不成?”
绵宁静静垂眸,“华妃额娘身子不好,实则我那福晋的身子不好也有两年了。不是我拦着她来请安,实是她自己身子骨儿不济。”
华妃深深吸气,“我叫她来,原也是为了你。既然她身子不好,过不来,那今儿二阿哥你亲自过来了,那便也好。我有些话,直接与你说,也是一样儿的。”
绵宁便笑了,“华妃额娘想与我说什么呢?是否是想说说我额涅的事儿?”
华妃便是一惊,手指掐住炕罩,半晌都没喘过气儿来。
“……孝、孝淑皇后么?我,我又有何事要与二阿哥你说?又或者说,二阿哥想从我口中知道什么去?”
绵宁漠然垂眸,“华妃额娘就说说,我额涅当年弥留之际,是怎么走的……”
华妃纵然强自镇定,可是眼前的天地已然一片混乱了。
“……二阿哥这是什么意思?孝淑皇后当然是病逝,这都是太医院有定论的,二阿哥怎地忽然来问我?”
绵宁摇摇头,“我不信。我相信,华妃额娘你也不会信。”
华妃大口大口地吸气,又不敢叫绵宁听见,叩头便哽得难受,周身都一种被憋住了的感觉,血都凝了一般。
“二阿哥怎来问我呢?我倒劝二阿哥,有事尽可以去问皇后娘娘——你的小额娘。”
绵宁霍地转眸,“华妃额娘这话说得有趣儿……我若有话要问小额娘,又为何来华妃额娘宫中?我既然今儿来了延禧宫,那便自然是有话要问华妃额娘的。华妃额娘却将小额娘拉进来作甚?”
华妃听着,不由得想乐。
她听出来了,都到了这个年岁,也不是小孩子了,可是眼前这二阿哥还是一副相信皇后,维护他小额娘的样子!
“……那我要说,是你小额娘害了孝淑皇后呢?当年,你小额娘不过是你汗阿玛的侧福晋,只要孝淑皇后在一天,便没有她的出头之日!故此她记恨孝淑皇后多年,在孝淑皇后病中,她自然不肯放过这个良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