廿廿欣慰地叹口气,“你帮阿玛之外,你自己的差事也同样要紧,你自己也要凡事当心。”
六日后,銮驾抵达避暑山庄。
皇帝来到廿廿凤车前等候廿廿下车,就在此时,只听远方马蹄嘚嘚,有六百里加急军报到。
廿廿立在车上,眯眼看过去。
皇帝也赶紧迎了上去,“什么事?”
那报事的几乎滚落马鞍来,在地上原地跪倒,双手高擎着战报,“禀皇上,大喜了,大喜了!”
皇帝微微一震,随即一把抓过战报来打开,迅速看过,便在万人中央高高擎起战报,朗声道,“官兵歼毙首逆苟文明,并擒斩余党,大捷了!”
顿时,周遭万人如黑云般层层跪倒,欢声涌动,“万岁,万岁,万万岁!”
廿廿也微微一个摇晃,抬手按住心口,鼻尖儿有些发酸。
这么多年,朝廷耗费无数银钱,终于剿灭教匪!
皇帝兴冲冲转身走回来,抬手向廿廿。
廿廿在车上,便赶忙一礼,“妾身也给皇上道喜了,恭贺皇上剿匪大功告成!”
皇帝高兴地一把抓住廿廿的手,帝后携手,一同步入避暑山庄宫门去。
当日皇上便下旨犒赏有功的官兵,除令保奏有功人员,以功叙赏之外,更发去青玉扳指十个、鼻烟壶十个,大荷包五对,小荷包十对,分赏出力员弁。一两重银牌二百面、五钱重银牌二百面,分赏出力兵勇,以示奖励。
因着高兴,皇帝今晚特地叫两位皇子一起来用膳。一家四口团聚一处,倍显融融。
绵恺年纪小,尚且无法尽都明白剿匪之功奠定的意义去,唯独见了晚膳多了两道菜,这便高兴地咧开带着小豁牙的嘴直乐,“阿娘向来不准儿子一顿饭超过五个菜,不管热的冷的,还是咸菜、汤羹,全都算在一起了……儿子时常除了咸菜和汤羹之外,只有一道热菜佐饭。今儿阿娘怎地施恩叫儿子多了两道菜?”
廿廿便也含笑,抬眸瞧了皇帝一眼。
皇帝轻叹一声,伸过手来握了握廿廿的手,“还不是因为朝廷这些年为了剿匪,耗费极大,你阿娘身为中宫,这便带头俭省。她自己寻常膳食,时常只有两道菜……还不是因为你们都还在长身子骨儿,你阿娘这才疼惜你,反倒要给你五道菜去。”
廿廿只笑了笑,倒夹了菜送进绵宁碗中去,“二阿哥虽说长成了,不过还要再拔高儿呢,便也多吃些。”
绵宁微微一震,却赶忙起身跪倒,“儿子惶恐……竟不知皇后额娘菜不过两味,而儿子却每日都食五味!儿子不孝……”
廿廿笑着,忙放下筷子,亲自起身扶起绵宁来,“傻孩子,这就是一个当额娘的心吧,不管自己怎么着,都舍不得苦了孩子。你和你兄弟多吃一口,额娘自比自己用了还高兴!”
绵宁抬眸深深凝着廿廿,眼中有痛楚的惶急,“可是儿子,儿子竟比额娘小几岁呢?儿子若还需要拔高,那额娘的身子呢?!”
廿廿淘气地眨眨眼睛,“额娘可没你争气,额娘估计是长不高了,就这么高了……”
女子身量总归要娇小些儿,廿廿这么说笑开,皇帝也都笑了,可是绵宁眼中的惶急却还是散不去。
廿廿便含笑道,“好孩子,你甭急!这回可好了,剿匪大业已成,朝廷可节省下好大一笔银子,每年怎么也要二三百万两去……这些银子省下来,以后我便每顿都多加两个菜就是了!”
用完膳,撤下去,两位皇子告退而去。
皇帝拥着廿廿笑道,“爷瞧着,今儿绵宁竟真是急了。这孩子啊,有时候儿瞧着,倒比绵恺更像你本生的去。”
廿廿便也莞尔,“可不是!绵恺是给皇上生的,他满心眼儿里想的都是您这个汗阿玛,便都顾不上我了。也多亏我还有绵宁这么个儿子……”
皇帝笑道,“这些年,我倒没见绵宁能急成这样过。不说旁的,就连孝淑的忌日,还有他媳妇儿说掉了孩子那天,他都是一片平静……我见着都着急。”
廿廿轻垂臻首,“嗯,二阿哥能这样认我这个小额娘,这份母子情谊当真是上天的恩赐了。”
皇帝满足地轻叹一声,“说起来还是他刚下生就被你抱着过的缘分……故此你们两个啊,虽说不是本生母子,可情分却不输亲生母子去。”
廿廿便故意张牙舞爪起来,“那我还不是为了皇上安心呀!都说继母难做,我若当不好这个继母去,皇上该得多分心?”
皇帝大笑,将廿廿搂在怀中,“对对对,爷就没见过自古皇家里,能有哪位皇后如我的小皇后一般,能如此赢得阿哥们的爱戴!”
皇家在避暑山庄安顿下来之后,皇上便开始分起儿召见前来觐见的蒙古各部王公。
趁着这个空儿,廿廿传了祗若进来说话儿。
姐妹两个一起徜徉在避暑山庄的水光山色中,廿廿小心问,“……睿亲王府里,一切可还都好?”
因祗若还没正式跟端恩行婚礼呢,这次秋狝她不该随行,可是廿廿还是心疼妹妹若留在京里的话,一来是要跟端恩分开好几个月,二来还得管着睿亲王府里的家事,必定辛苦。廿廿这便亲自下了内旨,叫祗若以睿亲王福晋的身份,跟着一起来。
祗若倒是自信,轻笑一声道,“我知道姐姐是担心我管不了他们的家事。其实也没什么难的。我总归记着,我一来是皇上指给小端端的嫡福晋,那我就算还没正式过门儿,我的身份却也定了,我就是堂堂正正的睿亲王福晋!”
“那家事就合该是我掌着,谁敢不服,我该怎么罚就怎么罚!”
祗若抬眸凝视廿廿,“况且,我还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呢。皇后娘娘掌管着这么大的后宫,我若连一个小小王府都管不住,岂不是要给姐姐丢脸了去?”
祗若的性子里有半拉阿哥,故此廿廿倒不担心她管不了家事。
廿廿只是缓缓问,“……他们家那二阿哥、三阿哥,对你可还敬重着?”
祗若耸了耸肩,“论年纪,他们两个是兄长,我是该对他们尊敬;可是论身份,我才是睿亲王福晋,他们两个如今既然还没成家,没分出去单过呢,那就得听我的。这个规矩,总归是乱不得的。”
祗若眨眨眼,“再说,我当初早就认识他们两个了,他们两个对我也都客气。”
祗若想了想,又道,“尤其是二哥,他挺护着我的,只要我说的话、立的规矩,在王府里他准第一个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