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阿哥克制着,上前只抱住七格格,对廿廿淡淡含笑道,“……你辛苦了。”
廿廿柔声道,“这是多欢喜的事儿呢,妾身哪里有辛苦去?”
十五阿哥趁着抱孩子的当儿,手从孩子襁褓下伸过去,捏了捏廿廿的手。
廿廿甜甜一笑,赶紧抽开手,上前去给嫡福晋行礼。
嫡福晋也捉住了廿廿的手,左右地看着,“嗯,这两个月已是恢复得差不多了。整个人儿啊,瞧着丰腴长大了不少。”
廿廿也笑,“从前还敢仗着年纪小,凡事都求着阿哥爷和嫡福晋多担待;从今往后却是再也不好意思了。”
刘佳氏和王佳氏也都急着上前来看七格格,倒是侯佳氏有些不情不愿地,只是上前给廿廿行了个礼,并不凑向七格格去。
星楣有些看不过眼,廿廿倒是由衷地笑,“她啊,离我孩子越远越好。我不在乎她的虚礼,倒要感谢她这么避而远之的态度呢。”
一家人说说笑笑,一同回了所儿里去。十五阿哥自是不能先丢下点额不管,他先陪着点额回正房,帮着点额打点完。
倒是刘佳氏和王佳氏先顾不得回自己屋子,都聚拢到廿廿这边儿来逗着七格格玩儿。
刘佳氏和王佳氏一边逗着孩子,一边便也絮絮地将今年英吉利使臣到避暑山庄入觐的盛况讲给廿廿。
“他们带来了不少稀奇的好玩意儿,好些座巨大的钟表,光是安装就要好些日子。西洋人啊,就是擅长做这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宫里的西洋钟表自都是好玩儿,人人都喜欢那精巧自动的玩意儿,故此便是刘佳氏素性清淡的,这会子说起大型的西洋钟表来,眼睛里也是闪着光儿的。
倒是廿廿静静垂下头去,缓缓道,“……我倒是记着,皇上曾经在谕旨里说过:‘英吉利在西洋诸国中,较为强悍。且闻其向在海洋,有劫掠西洋各国商船之事。是以附近西洋一带夷人,畏其恣横’。”
“这样的人,不远万里来天朝,究竟是何居心?当真是心向教化、诚心朝觐,还是别有所图?”
刘佳氏一怔,倒是王佳氏先反应过来。
“侧福晋说的是,皇上也是心有防范。英吉利使臣进贡颇多,看似心思颇为诚恳,他们向朝廷请求能留人在京中居住,可是却被皇上给否决了。”
“皇上并命大臣巡抚官防,随时留心。”
廿廿这才点头,“难为皇上耄耋之年,尚且如此眼清目明。”
“聊什么呢?”十五阿哥一撩帘子从外头进来。
刘佳氏和王佳氏相视一笑,便都起身行礼告退。
倒是廿廿红了脸道,“二位姐姐都刚回来,这才说几句话呀,多坐一会子呗。”
刘佳氏便笑道,“我们这一路风尘仆仆的,别呛着了咱们七格格。当我们回去盥洗、换过了衣裳,再来看咱们七格格不迟。”
刘佳氏就在廿廿的西厢房里南屋住着,自不必出大门儿;唯有王佳氏独个儿走了出来。
正房里,嫡福晋有意无意地向外瞟了一眼,忍不住叹了口气。
若是换了旁的女子,独个儿出来的场合,面上身上总会多少泄露出些情绪。
或者失意,或者落寞,或者羡慕。
可是王佳氏却平静如一,什么都瞧不出来。
从二月间王佳氏就随阿哥爷出外谒陵,后来又跟着去了热河……一转眼这都八月底了,王佳氏那显然是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含月会意,便也摇头道,“她瞧着原本也是个有心计的人,要不然当初也不会趁着侯庶福晋怀着身子,抢了阿哥爷的宠幸,开脸儿当了格格。”
“按说这样的人,办过了一次那样的事,既然得了甜头,那便日后总归会再办的。可是眼前儿既然有了机会,她竟然撒手放了,真是叫人意外。”
点额眯了眯眼,“说到底,或许是因为终究是不同的人吧。咱们侧福晋跟侯佳氏相比,别看年纪小,可是那些年在宫里不是白呆的,驭人御心之术,不是侯佳氏能比得上的。”
含月点点头,“倒是侯庶福晋当真是白精明了一场。奴才瞧着,她回来的时候儿是一脸的怨气,绝非在热河又得主子爷宠幸的样儿。”
若是得了阿哥爷的宠幸,她回来必定是趾高气扬,至少也是心满意足的,不该是挂着一张怨妇的面孔才对。
点额便轻叹一声,“……这两个年轻的,看来是都不中用了。”
这两个年轻的,当年可是发挥了巨大作用的,那大侧福晋骨朵儿可说是活活毁在她们两个的手里。
可是现如今,两个人一个已经失去了孩子,更失去了阿哥爷的宠爱;而另一个,则是背叛了,归顺到了另外一边的阵营里。
点额静静盯着地面发呆。
难道是又应该挑新人的时候儿了么?
九月,正逢重阳,也正是令懿皇贵妃的冥诞之日。
说来叫人欣慰,廿廿在六月底为十五阿哥诞下七格格,而十七福晋也在几天之后的七月初二日,为十七阿哥又诞下一个小哥儿来。
两个孩子就隔几天儿,重阳之时便都正可以抱出来给令懿皇贵妃图影上香、行礼了。
毕竟这一年还添了绵偲和雅馨的孩子去,廿廿便也顺势问了一嘴雅馨那边儿的情形。
因着香叶的缘故,廿廿倒是留意与绵偲和雅馨那边儿隔着远些儿。便是给雅馨的孩子赏下东西去,她也都要就着十七福晋那边的人去,不单独叫自己身边儿的人去。
十七福晋叹了口气,“那孩子从三月下生,倒是三灾六难的没断过。便是雅馨不错眼珠儿地盯着,如今终于半岁了,好歹算是稳当下来些儿。”
廿廿便是一眯眼,“……哦?那孩子一直不大稳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