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春城连忙带了她到烛火下面,仔细给她手背上的水泡挑了,上了药粉,已经有十年没有见过养父了,此时细看他,也不过才三十出头。
他不过是胡茬初露总不修边幅,此时细看,眉眼间清秀得很。
她才将少年从心头放心,看着他熟悉的眉眼,更是想哭:“爹,爹……”
他小心将药瓶收好了,伸手在胡茬上轻抚而过:“你这孩子,怎么了嘛,以前让你叫爹,你都不爱叫,今天怎么叫这么多遍?”
她忍住泪意,抽回了手来:“人家疼么,眼下也没个别人,只有你了。”
徐春城一时没忍住,重重咳嗽了两声,回身避开她了,伸手捶了自己胸前几下子,最后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顺过这口气了,才回头看她。
“嗯,爹也只有你了,说起来,我真是运气好,这辈子没什么念想了,突然捡了你这么个闺女,多好,这就是天意,是天意呢!”
他平时醉心草药,都没有什么人和他说话的。
她一理他了,没忍住啰嗦起来。
顾明珠扬着脸,也是笑出了泪花来:“哪有那么好,我哪有那么好……”
徐春城有心拿个手帕来给她擦脸,可细软都被烧光了,左右转转也没找到合适的,就扯着自己的袖子过来,给她擦着眼泪:“你还哭,你今天差点让我哭死,真是吓死人了,我才回来就听说走水了,一边跑一边求老天爷可千万别是你出事。你说你救了那个人,给了咱们些银钱固然是好,但是再有这样的事,可不能逞能,管是谁呢,你可记住了,遇见危险就跑,你没事就好,知道吗?”
他身上穿着也简朴,袖子上布料硬得磨着她的脸,她抬起眼来,笑中含泪,重重嗯了一声。
他见她答应了,又觉自己没有为人父母的威严,站直了:“那可没有下次了,记得了。”
她只是看着他,没有说话。
可是心里却知道,若有下次,还是他,她还会去救。
徐春城脸色沉不过片刻,立即转身烧水去了,这半路父女默契十足,一个去抱柴,一个收拾了下屋里旧物,挑拣着能用的锅碗瓢盆都放了一边。
各做着各的事,当爹的才将火点着,听见叮叮当当的,回头又给明珠推了过来,让她看着些灶膛。她才坐了马扎上,他已经开始洗洗涮涮了。
灶膛当中火苗很旺,烤着身上暖暖的,顾明珠伸出双手也来烤手:“爹,给我起个名字好不好?人家都有名字的,等我去京中了,别人问起来,总不能一直丫头丫头地叫。”
徐春城是带她去京中寻母的,他脾气秉性向来就软,听她这么一说,也觉得有道理,想了下,说:“也好,那叫什么好呢,当归?川贝?马兰?广丹?广角?广白?不好不好……”
明珠添了火,不由失笑:“这些都是草药名字吧,听着好奇怪。”
他连声称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成日和草药在一起,一想就是草药名字,的确是有点奇怪,我再想想……”
说着好半晌没有开口,想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春花?明月?秋月是不是好一点?”
明珠回眸便笑,故意顿了下才说:“我现在只有你一个亲人,你起的什么都是好的,明月也很好听,今天十五,刚才我还在外面看月亮来着,月光冷冷清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