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继续往前行驶,男人姿态也松懒了些,窗开着,一只手搭在窗沿上,单手开,听她这话,转头瞧她,“那那时候给你补课还耍脾气。”
“你又不是给我一个人补,”向园看着窗外说,“还有钟灵呢。”
“这醋你要吃几年?”他笑,“当时是帮钟老师补,不是帮钟灵,你别胡思乱想。”
转眼进入非洲区,斜坡上一溜的,非洲象,非洲虎,非洲狮……慵懒地趴着,看着他们的车从中穿过。
向园怎么有种来到野生动物园被动物参观的感觉。
进入步行参观区,徐燕时把车停了,临下车时候,拿上车钥匙,看了她一眼,冷不丁说了句:“钟灵是追过我。”
向园看他,“高中吗?”
徐燕时低头点了支烟抽,人靠着,看着后视镜中的自己,他把烟灰掸进车里的烟灰泵,摇头说:“不是,大学的时候。”
“她怎么联系上你的?”
“她联系上封俊,封俊把我号码给她的。”
提到封俊,两人视线一对视,感觉他眼底有点冷,向园咳了声,“然后呢?”
“然后,我换号码了。”
“……”
向园没再说话,静静等他把烟抽完,男人靠着驾驶座,胳膊肘支在车窗上,微微仰着头,半晌才说了句:“下车吧。”
两人经过大象区,徐燕时买了盒饲料给她,“喂喂看。”
大象区中间的壕沟较之之前的都宽,得费点力气才能扔过去。一旁有个十几岁男孩正在投食,专捡大象的鼻子扔,被饲养员喝令了几次都不止。
向园扔了几次都差点掉进壕沟里,全被最前头那只大象给吃了去,她气馁地把剩下的胡萝卜一股脑塞给徐燕时,“你扔,扔后面点,也给别的大象吃点。”
徐燕时看了她一眼,“行。”
结果,不管徐燕时扔多后面,但凡掉落在最前头那只大象的五米范围之内,全都给他吃了,一旁的大象根本不敢抢。
“……”
向园有点不敢相信,替一旁的大象都委屈得不行,看着徐燕时,“怎么这样?”
徐燕时觉得女孩子真是同情心泛滥,“那只象是头领。”
一旁的饲养员忍不住接嘴,“对,阿力是他们领导,他没吃饱,其他的不敢抢。”还半开玩笑地接了句:“中国式动物园。”
别说动物都这样,更何况是人。
两人又往里头走了点,沿路经过猴山,同样,跟大象是一样模式,猴类的阶层理念就更明显了,有点像原始部落的群雄斗争,游客投的所有吃食基本都进了那只领头猴的嘴里,另外就是他的配偶和小孩。其余的虾兵蟹将只能捡地上的碎屑吃。
“弱肉强食,懂吗?”
向园一直到上车都没有再说话。
晚上回家,向园决定给他再做一次饭,煮碗面也行。徐燕时也由着她闹,还去超市给她买了点菜。一进门,向园就一头扎进厨房里。
等徐燕时洗完澡出来了,顶着湿漉漉的头发,脖子上挂着一条深蓝色毛巾,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倚着厨房的隔门看她做饭。
结果,从刚才到现在,煤气打了半天没打上。
向园以为是自己开煤气的方式不对,她长吸了一口气,弯着腰卯足了劲儿“咯噔咯噔”快速连打了几下煤气。
煤气灶纹丝不动,连点火星子都没看见。
徐燕时叹了口气,直起身从后方过去,拉开一旁的橱柜门,将天然气的开关打开,最后走到灶台前,把人拉开,高大的身影一过来,窄小的厨房本就空间逼仄,他一过来,向园气息都紧了,只见他驾轻就熟地弯腰拧开煤气台。
一下就打着了,他把锅摆上,一只手抄在兜里,一只手娴熟地拎了壶油倒进锅里,这才对向园说,“出去吧,我来。”
向园想了想还是决定不给他添乱了,依依不舍、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去。也没走远,就坐在门口的餐桌上看他。
油滑入锅底,徐燕时背靠着琉璃台等了会儿等锅热。
隔着一道门,视线还是在彼此身上。
向园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他,房间里暖气打得很足,男人只穿了件薄薄的白色T恤衫,不同于西装衬衫的正经和英俊,看上去有点漫不经心的慵懒。
徐燕时也抱着胳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相比较男人来说,恋爱中的男人眼神更直白,他看向女朋友眼里似乎更具有侵占性,特别是两人单独相处时,徐燕时的眼神就颇具深意。他不习惯在人前或者公共场合做什么亲密举动,人多的时候,他的眼神大多是冷淡没什么情绪。
但是,一回到家里,他再看她的眼神就变了,向园很吃这一套,有时候被他这么一个眼神一瞧,就控制不住自己心里泛起的涟漪,过去想要抱抱他。
因为那个眼神,会让她觉得,他什么都没有,只有她。
于是,向园没坐下半分钟,又巴巴朝他跑过去。
徐燕时跟料到似的低头笑了下,仍是靠着琉璃台一动未动,随手把灶台火关了,然后把迎面扑过来的人抱进怀里,眼神懒散含笑地垂睨着她,“怎么了?”
男人清瘦有力,向园顿觉安全感十足,寻了个舒服的姿势窝在他怀里,呢喃道:“我有点离不开你了。”
徐燕时收了笑,认真地建议她:“那就别回去了。”
“不行,”向园整个脑袋埋在他胸口,闷闷地说,“还有很多事情没解决呢,如果我就留在上海陪你,没有自己的事业,我觉得我们很快就会吵架,然后一拍两散。我以前就是太闲了,觉得不工作也没事,但是其实男人都会觉得如果你不工作,就矮他一截。”
徐燕时揉揉她的脑袋,胸前微震,声音从头顶上方传来,“那是他们,不是我。”
听他声音有点不悦,向园仰起头,下巴搭在他的胸口,笑嘻嘻地调节气氛:“其实是这样,相比较跟你吵架,我觉得,工作上的难题都不算什么问题,我觉得我都能应付过来。”
向园这姑娘,一直都挺没心没肺的,天大的事儿,她只要给自己时间都能缓过来,然后那些负面情绪全部自己消化,给人看见的,都是她最自信最阳光的一面。所以其实,即使她连夜买了机票飞上海,她也没打算把事情告诉徐燕时,只是想见他,想抱他,想告诉他,她很想他。
毕竟两人在异地,如果徐燕时在西安,这件事无可厚非,她一定会原原本本告诉他。但他在上海,副总上任没几天,手边一堆事,西安他更插不上手,知道了也只是徒增烦恼,为她担心。
所以向园并没有打算把林卿卿的事情告诉他。
然而,她觉得,徐燕时已经知道了。
“你今天为什么带我去动物园?”她问。
两人靠着琉璃台,他低头,一本正经地反问她:“你先说说你看完的感想,我再告诉你原因。”
“规则,你是不是想提醒我,这个世界其实是没有规则的,要想找突破,是不是得从规则入手。”她搂着他的腰,眼睛亮晶晶地,像是灌满了星星,一眨不眨地仰头盯着他。
“聪明。”他笑。
向园看着他,男人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运筹帷幄,冷静却一针见血地告诉她:“但这个世界其实还是有很多默认的规则,你要想赢,你就得打破规则。”
向园一愣,呆了一会,“你是不是知道了?”
徐燕时也不隐瞒,嗯了声。
“你怎么知道的?”
“你做噩梦哭了,我就想你该是被人欺负了,昨天去公司的时候打电话问了下陈书,她都说了,”他看她,眼神凝了下,“你没主动告诉我,大概也是不想我担心,但我还是说一下,以后这种事要告诉我,我不想下次再从别人嘴里听到你又收到什么恐怖快递。”
向园刚要说话,被他打断,“快递的事情我让老庆去查了。回去之后不管谁给你寄快递都别收。上下班让你们新来那个送你,他不会是跆拳道吗。至于黎沁和林卿卿,黎沁有个儿子,是杨平山的私生子,养在西安,我把地址发给你。”
“黎沁不是有老公吗?”
“嗯,她老公不知道,所以黎沁就是欺负你什么都不懂。这事儿也是陈珊以前跟杨平山喝酒的时候,有一次无意间撞见的。至于林卿卿……”
他顿了下,向园:“她怎么办?”
“一个喜欢钱的人,比任何人都好对付。”他说。
向园久久回神,被他这一串下来有条不紊的安排给震惊了,心下忽然松懈,抱着他,喃喃地说:“万一我要是没做好怎么办呀?”
“事与愿违,那就相信上天另有安排。”
“再不济,还有我为你开天辟地。不会让你受委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