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枢:“……”
“连世子和安小姐倒是情深意重得很!”声音轻飘飘的,隐约听上去还有两分说不出来的阴阳怪气。
连枢和安洛离顿了顿,齐齐地循着声音看了过去。
月拂和沈青辞并肩走了过来,而说这句话的人,自然是那位半眯缝着眼眸的月小祖宗。
沈青辞对着连枢柔和地笑了笑,然后看向了安洛离:“安小姐。”
“沈少庄主,月王爷。”安洛离礼貌而又客气地打招呼,只是后面三个字听上去有些微沉。
她看着面前蓝衣绝水面容凉薄的少年,心中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她本该称呼月拂一声表哥的,如今,却只能是生疏的月王爷了。
连枢懒懒地抬眸,漫不经心地接过月拂的话:“我和落离是未婚夫妻,自是情深意重。”
月拂轻啧了声,意味不明地挑挑眉:“未婚夫妻啊,安洛离以前和玉子祁可也是未婚夫妻。”
安洛离是聪明人,单是一句话就听出了月拂这句话里面隐藏的敌意,倒是不生气,就是看着月拂的时候神色带了两分打量。
月拂算是……吃醋么?
她的还是玉子祁的?还是两个人都有?
安洛离一脸好奇地盯着月拂,所以月拂是真的喜欢连枢么?
想到这里,安洛离又瞥向了连枢,目光有些隐约看好戏的幸灾乐祸。
一个是玉子祁,一个是月拂,还真是难抉择啊!不过要是可以享齐人之福就好了,但估计这两人会闹翻天了吧!
连枢被安洛离看地有些莫名其妙,单边眉梢一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在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时被正主逮了个正着,虽然连枢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安洛离还是有些不好意思,敛了神色,挺一本正经地开口:“连世子既然有客人,那我就先回去了。”
然后就快步离开了竹轩,颇有那么两分落荒而逃的感觉。
连枢:“……”
看着安洛离的背影半晌无言。
“是不是很好奇安洛离在心虚些什么?”耳边忽然传来了月拂的声音。
见连枢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身上,月拂挑了一下眉,眼尾那点桔梗花纹的泪痣魅得不像话:“小枢儿,你信不信,安洛离刚才肯定是在臆想我们。”
话语一开口,便是笃定。
“她知道我和玉子祁的事儿。”连枢淡淡地掷出了一句。
月拂看着连枢,孱弱精致的面容上看不出介意与否,只薄唇一弯似笑非笑地道:“小枢儿你大概还不知道,长阳郡主也就是玉子祁的母亲,已经在为玉子祁择选成婚对象了。你猜,这其中会不会有连王府的羲和公主?”
后面那句话,幸灾乐祸的意味十分明显。
不会。
连枢根本都不用猜,这是一个笃定的答案。
垂下眼眸,不以为意地道:“那又如何?没有羲和公主,万一有个连王府世子呢?”
依着玉小七的性子,说不定就真的坐实了断袖的身份,这样一来,以后也不会再有其他女子想要嫁给他。
闻言,月拂轻哼一声:“你倒是相信他。”
说完径自在凉亭内的美人靠上歪着身子坐下,手里还拎着一个巴掌大的小锦袋,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玉米,看都不再看连枢一眼。
沈青辞也拾步进了凉亭。
连枢看着小火炉上已经沸腾了的茶水,取过三个茶杯添满,将其中一杯递给了沈青辞:“身体可好些了?”
沈青辞点点头:“好多了。”
连枢看着沈青辞,正欲说话,对方似是知道她要说什么,淡然的声音已然响起:“你应该知道,我不会留你和母妃在上京自己离开的。”
对上沈青辞温和而又坚定的眼眸,连枢便知自己劝不动他,不过本来她也没抱多大的希望,毕竟如果是她和哥哥易地而处,她也不会安心离开。
沉默了一下,连枢换了话题:“夜倾歌应该也快离开上京了吧?”
“如无意外,明日便离开。”沈青辞轻啜一口茶,清幽的茶香在唇齿间弥散开来,眼眸在氤氲热气下稍显朦胧,看不清眸底的情绪。
国宴的意图从不在明,暗中该谋划的都已经谋算好了,夜倾歌自然没有留下的必要,毕竟上京可是个多事之地。
月拂丢了几颗玉米粒到嘴里,细嚼慢咽之后才漫不经心地开口:“夜倾歌堂堂夜家大小姐,放下西芜大小事宜来东凌,你不会真的将理由都按在那些阴谋算计之上吧?”
这句话,很明显是对着沈青辞说的。
“我一直将她视作表姐。”沈青辞声音淡淡。
月拂似有若无地哼笑了声,没说话。
夜倾歌当初放手了一次,现在绝对不会再放手,至于青辞,如今顾听雪入宫为妃,他应该是彻底绝了念想,依着青辞和夜倾歌还算亲近的关系,他早晚会是夜倾歌的人。
沈青辞并不在意,指腹轻缓地摩挲着茶杯上细致的纹络:“听说这次南宫瑶和亲北越送亲的人原本是南宫晟,只是后来临时改成了南宫楚?”
“大概不久之后,上京就要大办喜事了。”月拂意味不明地挑了一下眉,话语中听不出任何情绪。
“南宫晟和容晞?”沈青辞和连枢都是聪明人,自然不难猜出。
“下月初七,陛下应该很快就要下旨昭告天下。”月拂解释。毕竟是东凌最最嫡出的公主,婚约一事自是天下皆知。
沈青辞看向月拂:“下月初七?容晞在国宴之上伤地似乎不轻。”
“只要他愿意,别说是下月初七,现在都可以活蹦乱跳地迎娶南宫晟。”月拂魅凉的嗓音带着几分不以为意。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
说到玉府发生的一切,不得不说,连枢还是了解玉子祁的。
玉子祁知道长阳郡主在玉家举办了赏花宴,且邀请的都是些未出阁的权贵之女,自然也是知道谢灼的意图。
谢灼派人来请他过去的时候倒也没有拒绝,难得出了桫椤之林去到玉家宴客厅。
玉子祁一袭墨衣,面容如玉,清雅出尘,即便是坐在轮椅之上,依旧有一种清绝的气质,雅人深致,傲岸无双。
刚才还有说有笑的热闹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都静静地看着那道墨色的身影。
只一眼,便让在场的人移不开目光。
不禁皆在心中感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桫椤之林的玉子祁当为第一人!
谢灼看着轮椅上的清隽少年,神色淡淡,没有半点是一位母亲对着儿子时候的亲昵态度,冷漠地恍如路人。
“你年纪也不小了,当初我为你定下了安洛离,对方如今嫌弃你不良于行既然退婚了,那你们便是男婚女嫁各不相干,你也该为自己打算。”谢灼的话语没什么温情,似乎就是例行公事地替玉子祁娶妻而已,甚至半点不曾顾忌地说出了安洛离是因为他不良于行而退婚。
玉子祁也不在意,轮椅轱辘声停在了谢灼面前,他看着自己这位名义上的母亲,清雅如玉的精致面容是一片云淡风轻。
唇形好看的薄唇微启,嗓音淡淡:“母亲,你先前不在上京,大概不知道我和连枢之间关系匪浅。”
还特意咬重了‘关系匪浅’四个字。
谢灼的脸色微沉。
在场的那些世家小姐也都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前段时间关于玉小公子和连王府世子间的流言蜚语。
不过怎么说呢,上京最不缺的就是流言,别说五分真,有时候连三分真都未必有,所以对于连世子和玉小公子之间的关系她们也不会人云亦云。
毕竟无论是连世子还是玉小公子,这种分桃断袖的事情都是不被允许的,再者说了,连世子可都和安家大小姐许下了婚约。
如今听到玉子祁当众说出这句话,她们都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两人,等着下文。
“你们年纪相仿,玩得来走地亲近些也不过朋友之谊。”谢灼一句话,就将玉子祁和连枢之间归为朋友,旋即又轻笑着补充着道:“五年前连枢和容晞不是好到整日里黏在一起连逛青楼都不曾分开,如今不也是各自成家立业么?”
说这句话,也有提醒玉子祁的意思。
一则提醒他和连枢关系匪浅的人不止他玉子祁一个,二则是提醒玉子祁五年前宫宴一事。
玉子祁看着面前雍容冷漠的妇人,一开口便是淡然无波的嗓音:“我喜欢连枢,并非是普通的朋友之谊,而是男女于情爱上的喜欢,非连枢不可的喜欢与爱。”
话语薄淡却不无认真,而且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贯来没什么情绪的凤目都添了几分柔和。
甚至用的都不是喜欢这两个字,而是更为深刻的爱。
听到正主如此情真意切的表白,在场的名门小姐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玉子祁喜欢连王府世子,喜欢……男人。
她们自然是不会将终身托付在一个断袖身上,毕竟这与守活寡无异。
思及此,也都没了再留下来的必要,纷纷向谢灼告辞。
玉子祁没说话,就坐在轮椅上看着那些人离开,细长的凤眸中神色凉薄漠然,未曾有一星半点的波澜起伏。
“玉子祁!”待那些女子都离开后,谢灼的目光彻底沉了下来,她看着玉子祁:“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当着那么多名门贵女,你这番话传了出去以后有那个女子会嫁给你?”
玉子祁抬眸对上谢灼愤怒的目光,不疾不徐地淡声道:“我喜欢连枢,除了她,旁人绝无可能。”
语气淡淡,却也不容置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