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身体孱弱,病弱西子,身娇肉贵,一盏琉璃灯也提不起!”末了,语调径自转为一凉,半分哂意半分轻嗤地道。
月拂没有说话,只是冷哼一声。
接下来,两个人踏着光线薄淡的月色与清黄色的光晕,一路朝着连王府并肩而行。
到了连王府的时候,两个人都没有走正门,而是直接从那成片翠绿的竹林而过。
微风拂过,翠竹摇曳,远远地望去,一盏琉璃灯幽幽地燃着,带着几分说不出来的诡异。
至少,前来竹轩准备找连枢的蓝洛,在看见竹林深处那一从不算明亮的一点明亮之后,唇红齿白的精致面容瞬间就只剩下白了,拔腿就往苑落里面跑去,“爷爷,出岫,流风,我看见鬼火了!”
还不待他跑进去,就撞上了一个人,出岫连忙扶住了这位贯来不怎么靠谱却又是世子挂名的孙子,“蓝洛,怎么了?”
一袭淡紫色衣衫的流风也瞬间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温柔的目光微微挑了一下看向蓝洛,“蓝洛,你刚才说什么鬼火?”
蓝洛拽着两人来到了院落外面,自己偏开头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了越来越近的那一团光影,“你……你们看见没?就是那一团鬼火!”
出岫:“……”
流风:“……”
两个人唇角都齐齐地抽搐了两下,最后还是流风缓缓开口,“蓝洛,你下次能不能看清楚,不要大惊小怪,那分明是灯盏。”
她都还能看见灯盏光晕之下不怎么清晰的两道颀长的身影了。
其中一人,似乎是世子。
另一个人嘛看着有点儿像月王府的那位月王爷。但是她和月王爷接触毕竟不算很多,她不是很确定。
“是……是吗?!”蓝洛的声音,都有些颤颤巍巍的害怕,在偏转过头的时候,都是那样一点儿一点儿小心翼翼转过来,甚至因为害怕还事先将一只眼睛睁开了一条细缝,确定了之后,才完全睁开了眼睛。
手一下一下地抚着自己的胸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刚才真的是吓死我了!”
出岫和流风相视一眼,都是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蓝洛是南诏人,而南诏蛊毒之术本就奇异,是以,南诏也是极其信奉那些鬼神之说,至于蓝洛,从小就害怕那些,这也是他不愿意待在南诏而天下之大四处流浪的原因。
似是想起了什么,流风抬眸看了蓝洛一眼,“蓝洛,你白天不害怕么?”
蓝洛转头立马好奇地看着流风,“白天为什么要害怕,白天又没有鬼。”鬼只在晚上出现,而且只要是人少的地方,随处随时随地都有可能。
想到这里,蓝洛自己又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谁说的,我跟你说啊,其实白天也是有的,而且,能够在白天出现的鬼更厉害更强大。”流风对着蓝洛道。
“不可能,我姐姐说了,不管是什么鬼,都只在晚上出现。”蓝洛回答地相当自信。
对于姐姐,有一种莫名的崇拜与信任。
虽然有时候每次想到要被姐姐打断一条腿或者埋在地里当花肥的时候,他就恨不得自己翻身当哥哥,但是不得不承认,姐姐虽然就比自己大了一刻钟不到,他就是相信姐姐。
“那是你们南诏,在我们东凌,鬼的话,只要能力足够强,怨气足够重,即使是在白天也是可以出现的。”流风继续忽悠,甚至连面色看上去都带了几分深沉,一本正经地说道。
蓝洛咽了咽口水,“不……不是吧?”说话的时候,将目光转向了出岫,似乎是想从他这里得到答案。
出岫看了对着他挤眉弄眼的流风,又看向了神色惴惴的蓝洛,有些于心不忍,然后……还是点了点头,“南诏和东凌还是不一样的。”
末了,又话语幽幽地添了一句,“所以蓝洛,你平常一个人千万不要乱跑。”毕竟世子答应了蓝洛的姐姐要好好照顾他,最后还是别让蓝洛在外面四处闯然后惹祸或者是受伤来得好。
“嗯嗯嗯!”蓝洛非常慎重认真地点了点头。
就在蓝洛还想细问有些什么的时候,连枢和月拂已经缓步走了过来。
“世子。”出岫和流风说完之后看向了月拂,又齐齐地道:“参见月王爷。”
月拂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幽幽凉寂地把玩着连枢拎着的那盏琉璃灯。
连枢微不可见地颔首,然后看向了脸色苍白的蓝洛,心瞬间咯噔一下,话语有些急,“你怎么了?是不是凤临烟……”
她的话还没有说话,刚反应过来的蓝洛连忙摇了摇头,“爷爷,我正想来和你说这件事情。”说到这里,依旧是苍白着脸色却目光有些防备地看向了月拂。
月拂颇为阴冷地轻嗤一声,看了连枢一眼,“我去青芜院找青辞,下次有空再来找你。”说完之后,转身离开。
魅蓝色的衣摆在空中划出了一抹漂亮好看的弧,却有些微微的凛冽。
“那盏琉璃灯就送给你了,那是我亲手做的,连世子可得好好珍藏着,否则本王就告诉沐姑姑!”走出几步,月拂那阴冷到毫无感情甚至带了威胁的话语乘着夜晚的凉风传了来。
闻言,连枢额际瞬间垂下一头黑线。
不过在顷刻间也就恢复如常,狭长妖魅的丹凤眼看向了脸色依旧带着清白的蓝洛,“什么事情?你说吧!”
蓝洛看着连枢,神色稍稍缓和了几分,淡声开口,“爷爷,临烟没事。”
连枢漂亮好看的眉梢略微一挑,“同心蛊之间的感应又有了?”
蓝洛点头,“不过我只能感觉到临烟没事,甚至能确定她在上京,但是,具体位置,我不知道。”
“这个子母蛊之间是有相互关系的,既然母蛊醒了,若是凤临烟想告诉你她差不多的方位地址其实并不难,她既然隐瞒了这件事情自然也是有自己的思量。”连枢缓缓开口。
“若是我没有猜错,凤临烟或许是想揪出幕后之人。”沉吟了片刻之后,连枢对着蓝洛继续道。
听着连枢的话,蓝洛忽然就有些失落地抿了抿唇,“爷爷,我是不是很没用?”他感觉自己什么都帮不上忙,而且,以前在天穹的时候,还总是需要爷爷和临烟出手帮他。
连枢淡淡地笑了笑,话语是那种说不出来的清淡,“你是怎样定义‘没用’这个词的,如果你只是单纯地指武功的话,那我不反对你认下这个词。”
蓝洛:“……”
沉默了半晌之后,才目光哀怨地看向了连枢,“爷爷,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连枢眉梢一扬,挑地有些魅惑,“我的爱可不是嘴上说说,怎么?你要试试?”最后四个字,声线语调都被压低了几分,极致蛊惑。
妖治若血的薄唇,带出了一分轻娆妖魅。
蓝洛瞬间抓紧了自己的衣襟领口对着连枢摇头,连带着步子都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爷爷,我可是马上要有媳妇儿,你即将会有孙媳妇儿的人,不能乱来。”
连枢啧了一声,再挑了一下眉梢不疾不徐地道:“来,快点将我那个孙媳妇儿领过来,让她喊本世子一声爷爷!”
蓝洛脸上的神色,瞬间凝固,然后继续用最开始那种哀怨的目光盯着连枢。
“好了,夜深了,本世子要休息了,你们也去休息吧。”言罢,连枢拎着手中的琉璃灯盏就要离开,刚抬脚的一瞬间,就被人抓住了衣袖。
连枢侧了一下眸子,看向了蓝洛,等着他说话。
蓝洛抿着唇沉默了半晌,才小声地嚅嗫道:“爷爷,我一个人不敢回去。”
他怕鬼,更怕那种白天和晚上都能出来有着超强怨气的恶鬼。
连枢明显也是知道蓝洛怕鬼,轻叹了一口气,然后看了一眼出岫,“出岫,你将蓝洛送回去吧!”
“是。”应下这一个字的时候,出岫的眉眼之间带着掩饰不住的笑意。
此时,另一处。
青芜院。
沈青辞穿了一声淡白色的清减里衣,外面披了一件雪青色的狐裘披风,在听见传来敲门声之后,有些意外地挑了一下眉梢。
将手中的书卷放在书案之上,起身开门。
当看见面容苍白妖异却又是自带阴冷的月拂,沈青辞温和内敛的眉眼之间更加意外了,侧了侧身子,让月拂走了进来,“你这么晚怎么过来了?”
月拂没有说话,而是寻了一张椅子坐下,好看的眉蹙了蹙,一双沉寂阴冷到没有任何感情的凤眼此刻有些说不出来的复杂,甚至……还有些许的深沉。
知道沈青辞也在他对面坐下,月拂才微抿着没有血色的唇用那种说不出来情绪的目光盯着沈青辞看了许久,才低低地开口,“青辞,我……”
堪堪说出了三个字之后,月拂话语又稍微顿了顿,最后较之寻常人少了血色的薄唇抿地更紧了,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沈青辞。
沈青辞也不急,只是静静地坐着等月拂的下文。
房间里面,一片沉默,就连细碎的微风拂过窗扉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
良久,月拂才用那种低沉到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可能有点儿喜欢连枢。”
这句话语里面倒是没有多少阴冷,而是有一种连说这句话的人都有着的不确定。
喜欢连枢么?!他其实不是很清楚,毕竟喜欢这么个玩意儿,这么多年,他也从来没有尝试过。
但是,对连枢,他不讨厌,甚至更亲近点儿的解除也不反感,或许还可以说称得上乐意。
月拂皱了一下眉头。
他可能生病了!
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的。
都怪连枢。
------题外话------
对,你病了,寡人有疾,唯你可医的那种!
唉,我们玉小七开窍太早,这月王府小祖宗吧,开窍又太晚!呸,说得好像他俩是一对一样,情敌情敌情敌,威胁最大的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