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去秋走,冬天也要过去了。这大概是冬季最后一场雪。
“胭脂女士,请到我们这里取你的包裹。”胭脂傍晚经过物业管理处的时候管理员对她说道。胭脂首先想到丈夫,然而寄发邮局在本市,包裹上没有注明邮寄人的姓名,胭脂的脸上蒙上一层灰色的云。
回家打开包裹,里面是一个红皮硬纸盒,打开盒盖,里边放着一个木雕女人。是君肆寄来的,下面压着一张字条:献给世界上最美丽的女人,君肆拙作。
他将她雕刻出来了,和现实生活中的她一样端庄美丽,一样风韵!
胭脂既激动又有委屈之感袭来,眼泪险些弹上眼睫。稳定下来情绪,胭脂拨打君肆的号码,这次君肆的手机开着的,君肆按了接听键。双方都是沉默的,能够听到手机里发出的细微的噪音,持续一分多钟,胭脂凑足了胆子,带着颤音轻问:“是你吗?”
“是的,胭脂。你呢,下班了吗?”是君肆的声音!他唤她的名字,声带粗宽且富韧性,只是略显喑哑。胭脂头一回听他叫她的名字。
“嗯,刚回到家里。”胭脂激动得不知所措。
“知道吗,打开手机,整个屏幕上过电影似的全是你的短信,我花了一天的时间才全部看完,我想,我看到人世间一本最动人的情书了。”
“这么长的时间杳无音讯,就是为了看这本情书吗?”
君肆听到了胭脂的嗔韵,说道:“害怕自己做错了的事。我想没有什么办法比切断联系更好的了,就让我隔世而居。其实爱情不过一个死亡的过程,从沉默开始寻觅,一旦认为缘分降临便不顾一切疯狂起来,热烈过,激情过,最终还要归于平静,那是灵魂的死亡。”
胭脂故作埋怨,“既然这样,还要将我雕刻出来寄给我?明知我把你忘了,偏要将我做成一个玩偶证明你的存在,为什么不再给我一点时间,让我彻彻底底将你抹去?”
君肆问:“很像你吧?”
胭脂不吱声了。
君肆说道:“沉默就是默认了。知道为什么这么逼真吗?那是因为在见到你的第一眼,你就深深地刻在我的心里了。我想我一生都不会忘记的,不舍忘记!我就将自己锁在一个小屋子里边,我花了半年多的时间来雕刻你,不敢停下手里的刻刀,停下来就会想你的,我明白这一点,我也不敢过高评估自己的技艺,不敢加快进度提前完成,因为我害怕它没有你那么完美。”
胭脂不知不觉眼睛就潮湿了,温柔地叹了口气,说:“雕刻的本身就是一种伤害。”
君肆看不到胭脂感动的模样,他说:“讲段故事给你听吧,关于我的故事。你将手机放下来,我打你电话。”说完,信号就中断了,很快,胭脂的座机响了起来。胭脂拈起话筒,然后,君肆就开始了他的故事。
“先告诉你,和你认识不是偶然的邂逅,那是我刻意的杰作,听完这段故事,你一定会更加恨我的,但是,还是希望你坚持听下去。”君肆说道,他的心情明显凋残。
“认识你之前,我漂洋过海回来才三个月,肄业生。原因在于玫瑰,一个活泼漂亮能歌善舞的女孩,省部级干部的女儿。我和玫瑰是大学同学,都学美术的,而且考研后一起出国留学。我们一起来到了艺术之都巴黎,可以说,不管有没有上帝,我都要感激他,推崇他,因为他让我拥有了甜蜜的爱情,拥有玫瑰,我深爱的女朋友,我的初恋情人。可是,两年前,在一次华人学生联谊舞会上来了一批留美公派生。这些学生大我们三四岁,从洛杉矶过来交流学术的,刚巧赶上了热闹。
“噩梦就是从这时开始的,舞会上,玫瑰认识了他们中间的一个风流倜傥的帅哥。是他先邀请玫瑰跳舞的,玫瑰看上去也很兴奋,二人很快就溶入优美欢快的旋律了,就像遇热速溶的糖和奶粉,而我则是多余的,甚至成为累赘。要不是亲眼目睹,我想都不敢想他们二人同居的速度这么快,就在我醋意尚未挥发,在他们认识的翌日清晨,我撞见他和玫瑰躺在一起,躺在玫瑰的床上,我简直不敢相信天日!
“意料之中,玫瑰和那个男人后来一起去了美国。玫瑰的家庭背景很好,她有这个能力,而我则放弃了学业。我发誓报复,我摸清了那个从我手里夺走玫瑰的男人的详细档案,我知道他的妻子一个人生活在祖国内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