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猛地戛然而止,刹得急,拉车的蛟龙驹扬蹄长嘶,发出一声急躁的嘶鸣。
唰!
薛依萱钻出车厢:“有敌人?”
语气竟有些兴奋。
天裂之兆后,“敌人”的概念已经变得很是空泛,无视平日里的诸多规则,也许一个萍水相逢,而且毫无利益冲突的陌生人,一转眼就会发疯般冲杀过来,成为敌人。
杨武痴面色凝重,伸手一指:“你看!”
濡染泛红的夜色,古怪而诡异,视野也变得不同寻常。十里开外,一片山峦起伏,本该是一片郁葱的山上,光秃秃,像是被大火烧过一样。
寂静,附近死一般沉寂。
正是因为感受到这鬼魅的寂静,杨武痴才勒住马匹。
呼呼!
蛟龙驹很是不安地撅着蹄子,马头东张西望,似是感受到某种可怕的威胁。
杨武痴眨了眨眼睛,骂道:“老天没眼,回个家都危机四伏,这日子没法过了。”角逐魁首亭,意外抢得第一,拿到了爵位封赏,正想着回家享受万众瞩目呢,却碰到浩劫,一切都改变。
从王都回怀左府,虽然路途遥远,但全速赶路的话,不用多少天。不过当下一路充满了意外状况,个人的身体也不好,走走停停,耽搁的时间就长了。
整个大陆的情况都在恶化,杨武痴是真想早点回到家族里去,这样才感到安心。
回家,对于无数的武者而言,这就是他们当前最大的愿望——而宗门,往往也就是广大武者的家。他们加入宗门,成长前进,随着身份境况改变,基本都会把家迁移到宗门附属范围里去,是谓“扎根”。
宗门本身也喜欢这样,唯如此,才能让门下弟子更有归属感。
无论是杨武痴,还是薛依萱,以至于梁丘锋,他们的家都是在怀左府。
薛依萱掠出来,站到马车顶上顾盼四周,观察一番:“没有发现……嗯,我认识此地,叫高山原,已快接近怀左府了。”
杨武痴苦笑着回答:“就是认出了地方,所以才更危险。那片山脉,原本的山林可是漫山遍野,都是百年老树。那么,现在树都去哪里了?”
淡红的色光映照之下,的的确确一棵树都见不着。
薛依萱明眸闪亮:“山上很平,没有见到战斗而或灼烧的迹象。天啊,难道这么多的树凭空消失了吗?”
真是匪夷所思。
“吱!”
六耳也跳到车厢顶上,身形灵敏地一溜烟竟攀爬上了薛依萱的肩膀。
对于这个举动,薛依萱颇为欢喜,事到如今,她还有些没办法接受小家伙两种形态的转变。本体是这么一丁点,变身后却成为一头凶猛霸道的巨猿,反差强烈无比。
但恢复本体后,又是那么乖巧可爱,活泼灵动,轻而易举就能俘虏女人的喜爱。
现在的六耳,神态极为凝重。这样的神态在以往几乎没有出现过,哪怕当初面对古长老的时候,都不曾如此。
突然间,六耳仰颈长啸,尖锐如铁,直窜天际。
这突如其来的尖叫,让薛依萱猝不及防,耳膜都差点被震破,经脉真气紊乱,血液翻腾,像被煮滚的水,一颗心狂跳,差点要一个倒栽葱摔倒下车去。两只耳朵嗡嗡响,视线都出现了模糊的迹象。
她芳心大惊。
薛依萱见过六耳出手,凶历暴力,不讲道理,真是一尊蛮横凶兽。但那都是变身后的表现,力量和体格颇为搭配。然而眼下,却是袖珍状态下的形体,发出的一声呼啸,就能让她几乎失去了战力,怎能不心惊?
这究竟是什么样的一头妖兽?难道真是传说中的神兽异种?
啸声冲天而去,声震四野。
一声之后,那片光秃秃的山头就发生了某种古怪的波动,先是山顶尖峰的一坨,簌簌而动,然后以这一点为中心,如同水中的波澜泛动,四面而散——从数丈范围,一直扩散到数十丈,上百丈。
轰隆!
当泥石波动到了极致,当中发出一声巨响,惊天动地,大地真得在摇晃。泥石炸开,漫天飞溅,随即一头庞大狰狞的身影破山而出,屹立在哪儿,就仿佛是天地间的唯一存在,其他一切,都是微不足道的蝼蚁。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