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开眼,忽然发觉任春秋睁着一双猥琐算计的眼睛,直往他们这边看过来。
这样明目张胆,怕是待会儿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墨青宸紧盯着任春秋,他只是古怪地朝他一笑,像是无事人般,又将目光调转开去。
仪典开始,由炎玦领着众仙祭天,接着便是各门派与各方地仙轮流向瀛洲执掌朝拜,历年来都是如此。
虽然名义上是让各地众仙齐聚,以便汇集统整今明两年的事务,但实际上拢络人心,集权瀛洲才是真正的目的所在。
墨青宸越听越没意思,索性靠在沐子央耳边,低声道:“太闷了,我们早些退了吧。”
沐子央不理他,声音颇为冷淡,“不差这一会儿,但你要撑不住,你可以先回去。”
墨青宸呵笑一声道:“说什么玩笑话,我怎么可能撑不住。”
纵使心里再不情愿,也得在她面前表现得好些,谁让她把他吃得死死的呢。
好不容易典礼到了尾声,可这个时候,任春秋突然走到前方,朝炎玦一拜,拉开嗓门,大声说道:“恭喜圣尊,贺喜圣尊!”
对他这般突如其来的举动,众仙不明所以,便都安静下来,聆听他接下来所要说的话。
炎玦不动声色,冷然地从上俯瞰着他。
任春秋见炎玦不给自己好脸色,当着众仙的面,亦不回他的话,内心气愤已极。
可他的面上不显,笑意更深一些,继续说道:“瀛洲能有这样一场天大的喜事,我如何能不亲自向圣尊禀明。”
任春秋转头看向沐子央,轻蔑道:“若非月老前来瀛洲复命,我岂会得知这仙籍的姻缘簿里记载着圣尊与王尊的姓名,合该你们情缘深厚,先是师徒,后要结为夫妻,这瀛洲上下怎能不齐心为你们祝贺?”
语毕,集英台众人先是肃静到了极点,尔后便轰然炸开了声。
炎玦面无表情,当日在人界的月老庙,偶遇那只妖怪后,他便隐约猜测到,事情并非自己所想得那么简单。
红线可以绑没错,但没有姻缘的人,又岂有可能绑上了,却一直没有掉下来。
任春秋想必早已知道姻缘簿里所记载的事,才会让那只妖怪,趁机给他们绑上红线。
事到如今,即便他想否认也于事无补,有月老在场,很轻易就能将红线展示出来给众仙知道。
炎玦自知,他不应该因为尚存有一点念想,所以迟迟没去除腿上的红线,这是他的不对,但任春秋也确实抓准他的想法,才有办法使出这么阴狠的手段。
任春秋此番是有备而来,誓不把他弄得身败名裂,决不罢休。
沐子央怔愣片刻,抬起头来与炎玦对望。
她想起在人界巧遇的那只妖怪,心忖原来所有的事情早有征兆,然而她却浑然未觉,最终竟让任春秋有机可趁。
墨青宸浑身透出一股凛冽的寒气,仍强自稳住心神。
他从不信天,若是天有意负他,他宁愿与天同归于尽,也不会让沐子央离开自己的身边,什么姻缘,什么命定,他全不放在眼里。
任春秋在不远处,阴恻恻地笑了起来。
多好!事情就该这样发展下去,他怎能让炎玦称心如意。
这三个人若是联手起来,哪里还有他任春秋存在的余地,最好的方法,便是破坏他们之间的关系。
单凭此次出手,墨青宸往后绝计不会甘愿退居冥殿,必定会出来与炎玦一争高下,思及此处,任春秋的内心,竟是快慰不已。
这个时候,沐子央忽然紧握住墨青宸的手,目光直视他,传音道:“别相信任春秋的话,保不定那本姻缘簿被人动过手脚。”她顿了顿,“至于我心悦谁,你自己应该心里有数。”
墨青宸冷静下来,面向她,嘴角扬起的笑意,怎么样也压不下去。
只要她心里有他,其他的事情,他根本不想管,也不会去在乎那本破姻缘簿上到底记载了些什么。
炎玦往他们两个人所在的方向看了过去,他们之间的感情看起来已不是自己所能插手得了的。
纵使他此时心中无比酸楚,却想不如藉此机会,成全了他们,也好过将来为此事纷扰不休。
“我与王尊既为师徒,便绝无可能结成姻缘。”炎玦傲然看着任春秋,“普天之下,我炎玦若是不同意,又有谁能奈何得了我?”
话音刚落,集英台上像波浪传开般,由远而近有了惊呼之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