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月肩负把他送回瀛洲的责任,见他这样,心中忽然腾起一股无名火,忍不住挖苦道:“我姐姐被冥尊带走,圣尊竟然连吱也不吱一声,这份气度,着实令我好生佩服!”
炎玦没有理会他的冷嘲热讽,默不作声地在火暄的协助下,御剑飞回瀛洲。
……
墨青宸将沐子央带回冥殿的水月阁,刚把她放在自己的床榻上,她已经变回了人形。
若说适才她凄惨的模样,让他心生怜惜,如今她化为人形,浑身沾满了尘土,肩上带着伤不说,还有严重的内伤,却反倒令他有种想按住她,好好地惩罚一番的念头。
他恨自己千不该万不该,遂了她的心愿,放任她留在法华门,还沾惹上比过去更大的麻烦。
墨青宸还未细想下一步该当如何,只见沐子央开始抽搐起来,她紧抓被褥,全身滚烫潮红。
墨青宸此时再无他想,只能紧紧地抱住她,不让她激烈的动作伤了自己。
沐子央牙关咬得喀喀作响,半晌后,好不容易发出一点声音,“我需要你帮我,快……用你的真气……”
墨青宸心疼已极,可他不能够照着她的话做,他的真气何其阴寒,岂能随便灌入她体内。
他试图安抚她,“央央,冷静下来,告诉我,你到底怎么了?”
沐子央把他的手按在自己胸口,颤声道:“炎玦的先天真气……”
她一变回人形,体内那些异于往常的先天真气,忽然又开始作怪了。
墨青宸蹙起眉心,见她如此坚持,只好照她所说,将少许的真气,导入她的体内。
沐子央难敌那股阴寒的真气,她的血脉犹如被冰水灌入,痛苦不已,叫她几乎忍不住哭出声来。
她下意识紧咬住下唇,血珠慢慢地冒出,聚集在她的嘴唇后,才从她的唇边滑落。
墨青宸本想收手,可当他发现,残留在她体内的先天真气,丝丝缠绕住她的血脉后,他的脸色顿时变了。
那些真气并不是在修补她身体的损伤,反而躲藏在她周身的穴道,来回不断地啃噬。
他这才清楚问题所在,难怪法华门的内门弟子必需断情弃爱,若果先天真气被有心人拿来使用,只怕它将不再是天下第一的内功心法,而是用来控制人的邪门功夫。
万幸的是,能把先天真气用得如此纯熟细腻的,除了炎玦外,世间也再无第二个人了。
莫说墨青宸不知道,法华门的先天真气会出这么大的乱子,连炎玦也弄不懂何以一缕油然而生的情思,一抹几难察觉的欲念,竟会造成这种后果,甚至还打破他苦苦坚守的师徒关系。
此时,只见沐子央双眼泛着红丝,她体内像有千万只蚂蚁,在撕咬着她的血脉,她再也忍受不住,发出一声又一声,如泣如诉的哀鸣,“青宸……我好难受……”
她边说边紧抓住他的手,强忍如蚁啃般的苦楚,起身扑到他怀里,却发现迎接她的不是一团熨贴四肢百骸的暖火,而是一具透着阴寒气息的躯体。
沐子央哆嗦着,又倒回被褥中,厉声喊道:“快动手!”
她痛得在床上打滚,甚且扯住头发,不知轻重地抓伤自己的肌肤,没过多久,上头已经满布斑斑的血痕。
墨青宸眼神一黯,狠下心来,抽出系在腰间的衣带,紧缚住她的双手双脚,不让她继续伤害自己。
沐子央虽然动弹不得,但目光里有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相信你,你尽管做,我不会有事的。”
墨青宸取出过去在冥界时,替她绑上的锦带,再一次遮住她的双眼,随后将她狠狠地抱在怀中,运足全身的真气,灌进她的体内。
冰寒如刃的真气,一刀一刀,剐过沐子央的血脉,将缠绕在她体内的先天真气,逐渐去除干净。
沐子央痛到无法呼吸,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抖个不停,下意识想逃走,他硬是将她的头按在自己胸口,让她没法逃开这种比死还可怕的折磨。
墨青宸双手颤抖,眼眶里盈满水光,他轻声哄道:“央央,乖,不要动,不会再痛了……”
他一只手抚着她的后脑,像吟唱,像呢喃,缓缓地念道:“意欲灭已,垢心自灭。垢心灭已,其心则定。其心定已,罣碍则灭。罣碍灭已,心得解脱。心解脱已,即得道果。是则名为摄魂咒力。诚谛不虚,忘念如是。”
摄魂大法,令所记者皆去,所爱者皆失,所念者皆忘。
墨青宸不想她记得这种痛苦,当初冥神将毕生功力传给他的时候,他差点心神俱废,还曾经如同行尸走肉,在冥界游走了很长一段时日。
他不希望她变成这样,只好将她这段时间内的记忆抹除。
包括她与炎玦在树洞中所经历过的一切,全部化为虚无。
沐子央只觉脑袋像被什么抽空了一样,顿时白光一闪,便在他怀里失去所有的知觉。
……
七日后,沐子央是在头痛欲裂的情况下,不得不从昏迷中醒过来,她更是痛到连起身都有困难。
她不得已转过头,往周围一看,心里感到有些诧异,她明明记得自己正在灵树边苦战,身上还中了一箭,为何现在却是在水月阁中?
忽然间,有一只手伸过她的腰际,将她抱到身旁,声音显得有些低哑,“怎么不再多睡一会儿?”
沐子央拍开那只手,不冷不热地说道:“墨青宸,你是不是又动了什么手脚?否则我……”
墨青宸翻到她身上,二话不说,直接覆住她的嘴唇,不让她再说一些让他脑门抽疼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