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这混乱之际,一只大手伸过来,将沐子央环抱在腰际,再有一手拎起昊渊,带着他们脱离险境。
青色的身影,穿越过人群,俐落地走向庙外的大树下。
其余的孩子早已被带到此等候,他们围了过来,关心沐子央与昊渊的情况。
“你们没事真是太好了。”一名年纪较大的女孩倏地哭了出来。
沐子央的头,从青衫男子的衣袍后钻出,“小萱姐姐,我们没事,你别哭啊。”
“还说没事,你们差点就被踩死了。”小萱泪流不止。
沐子央这时才后怕,刚刚的情形,简直可以说是命悬一线。
她的身体忽然软了下来,青衫男子却在这时候,轻轻地把她跟昊渊放下。
奇怪的是,现在大伙儿都能看见这个"人"了。
他的气质,跟他们平时在大街上,见到的百姓们不一样。
一时间,所有孩子傻傻地,没人好意思开口说话。
沐子央只好鼓起勇气道,“叔叔,谢谢你救了我们。”
青衫男子原本带着温和笑意的脸庞,蓦地一僵,难道他的模样,在世俗孩童眼中,已经老到当叔叔的程度?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何必去跟几个小孩较真。
他颔首而笑,沐子央跟她的小伙伴,也没看出,他的脸色已经在短时间内,变了几次。
只见他的手,往身后一捞,便提出几袋赈济白米出来,“我刚刚抢到几袋赈济白米,你们拿去,等会儿就别再进去了。“
大伙儿看到白米,开心地又叫又跳,所以没人晓得,一阵缓慢的声音传到沐子央的耳里。
“跟我过来,我有话单独对你说。”
她转头看了看,然后对上青衫男子的眼褚,心想会不会是他在跟自己说话,可他明明没开口啊。
“对,不用怀疑,就是我在与你说话。”
沐子央再度吓傻了,可双脚却不由自主,跟着他走到大树的另一边。
青衫男子蹲低身子,直视她道:“小丫头,我这里有一封信,若是你遇到一个叫徐示青的人,就把信交给他。”
“好的,叔叔。”沐子央乖巧地点头,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变得这么听话。
不过,她心里有一种直觉,她很肯定,自己一定会遇到他所说的那个人。
“嗯。”青衫男子笑一笑,“还有,我叫东方朔谦,不管你叫我哥哥,或是名字什么都好,就是别再称呼我叔叔。”
他终究对称谓,这种虚妄的玩意儿,生了无谓的计较心。
“我知道了,东方哥哥。”沐子央卖乖道。
听到她稚嫩的童音,东方朔谦终于仔细地端详眼前的娃儿。
她的小脸,沾满尘土,衣着破旧,稍嫌大了一些,随意地在腰间打了一个结,明显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
可她灵动的眼楮,却透露出一股超龄的坚强。
东方朔谦并不以为意,一则他此行并非为这些孩子而来,二则他实在不应在凡人面前,暴露自己的身分,所以他只再交代了几句,便与他们道别。
沐子央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突然有点儿舍不得,她也弄不清,自己为何会对一个初见面的人,心生这样的念头。
他们领到了白米,便小心翼翼地藏在衣服下,匆匆地赶回去。
斜阳洒落金光,院外的树林,逐渐被暮色垄罩,再过不久,天便要黑了。
这个时候,有一名满头风霜白发的老太太,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站在保生院门口。
她的身后,老旧的屋舍里,放置数张木板床,上头有几名幼童在翻爬。
有一个年纪约莫十岁的孩子,跪在地板上,手抓着两边耳朵,苦苦求饶。
“嬤嬤,是芷兒的錯,我沒管好弟弟妹妹們,才讓他們溜出門去。”她嘴裡雖這麼說,但其實早已知情。
芷兒不怕被處罰,因為嬤嬤是天底下最慈愛之人,從不會打罵他們,她只是不想嬤嬤拖著孱弱身體,一直站在外面守候。
保生院裡的院童,都是生來即被遺棄,沒有爹娘的孩子。
如果不是嬤嬤有莫大的善心,他們今天已不知流落何方,甚至很有可能,沒辦法生存於世上。
對保生院裡的孩子來說,天底下沒有比嬤嬤,更愛他們,也更憐憫他們的人了。
半炷香的時間,一陣細碎的交談聲,與輕快腳步聲,由遠而近,來到門前。
沐子央一行人,看見老嬤嬤站在院門,全部跑過去,“咕咚”一聲,圍繞著她,跪在地上。
“嬤嬤,阿央知道錯了,下次我再也不敢了。”沐子央十分愧疚地说道。
可她知道,若往後還有同樣機會,她仍會拚盡力氣,讓院裡的孩子,有機會吃上一頓香噴噴的白米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