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房的银子都在王熙凤的口袋里,花用被管的死死的,自己穷的响叮当,月例根本不足够他去外头花天酒地,不得不想办法瞒着王熙凤赚点小钱。
贾母冷哼道:“从我肚皮里生出来的,我还不知道他那点小心思?想看热闹,让他自个儿去。”
“孙儿倒也无妨,不过这样传到外头对宝玉的名声是不是有些不好。”贾琏没有死心,继续尝试说服老太太。
其实他心里悔得要命,早知道就不巴巴跑来找人了。这下子好了,眼看着白花花的银子就要落入口袋,可就因为自己的多此一举飞走了。
“玉儿这孩子往昔受了太多罪,好不容易和常人无异了,我不希望他去官场累死累活,只盼着他快快活活、平平安安一世,做个富贵闲人即可。而且你觉得他的名声还能更坏吗?”
反正她的宝贝孙儿不是凡人,与其给皇家卖命,倒不如快快活活来凡间享受一场富贵,带着美好的记忆回归天界。
便如朝代时有更迭,盛极必衰,物极必反,是千古以来的真理。荣国府的没落是注定的,就算不是现在,也会是以后。
她老婆子早就看开了,所以,何必辛苦她的乖孙为了身外之物委屈自己不快活呢?
琥珀旋即补充道:“琏二爷大可放心,近年来府里下人口风严紧张,绝对不会有不利于宝二爷的闲言碎语传出去的。”
贾母微微颔首,凉凉瞥向焦急不安的贾琏,等待着他的反应。
贾琏已无话可说,抬眼对上她老人家的眼神,在心里给自己摸了把冷汗,忙赔笑道:“都听老祖宗的。”
鱼儿听着他们谈完了,可怜巴巴望着贾母的眼睛道:“祖母,我想到外面看看。”
贾母心坎一软,眼神满是怜惜。
她摸了摸鱼儿的脑袋,理解地说道:“我可怜的玉儿,幼年健康时,因着年级太小没出过府。年纪大了一些,整个人却浑浑噩噩的,不方便出去。根本没看过外面的世界。琏儿你且推了今日的庶务,陪同玉儿去外头好好看看耍耍。”
老太太朝贾琏招了招手,将他唤到近前来。“你弟弟心如赤子,什么都不懂,到了外头多看顾着他些。这是你们今日的花用,玉儿看到了喜欢的,你尽管给他买就是。”
说着,鸳鸯抱着一个锦盒从里间缓缓出来。贾母从锦盒里取出一叠子银票,交予贾琏手中。
贾琏捏了你银票的厚度,眼睛蓦地一亮,满脸带笑地点头。“晓得了老祖宗。”这一叠得有几千两吧,即使他昧下了一部分,谅宝玉也不知道。
家里的母老虎管的紧,许久不曾到寻芳馆快活了。左右宝玉出门有小厮看护着,出不了事。不若趁此机会,去见见老相好。
接下来,以老太太为首的女眷们,以鱼儿外出的服饰问题进行了热烈的讨论。
可怜的鱼儿进进出出不断地换装,几乎要累成了一条死鱼。
直到老太太与林黛玉都满意点头,他才终于活了过来。
穿着挑选好的服饰,鱼儿由丫鬟们精心装扮着,等到他满心欢喜地出门,已经是两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
出了荣国府,鱼儿宛如贾琏的一条小尾巴,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后,小脑袋好奇地左张右张望,不时地对路上所见的种种投注目光。
鱼儿对外界的一切好奇的不得了,甚至连来往的行人都看得津津有味。
贾琏偶然回头瞥见,鱼儿盯着街角嬉闹的孩童双目发光,瞬间无语。
出了小街小巷,便是人声鼎沸的朱雀大街。小厮茗烟和墨雨紧紧伴随在鱼儿左右,以免他看得太专注,一不小心被人撞到。
鱼儿闻到了食物飘来的香味,终于舍得从诸多新奇事物移开目光,两只眼睛粘在了街边的小吃摊上,一眨不眨。
贾琏停下了脚步,眼珠子转了转,流动狡黠的光芒。
他拍了拍鱼儿的肩膀,面上故作焦急。“宝玉,琏哥突然想起有件要事未办。你先到处逛逛,琏哥离开一段时间,很快就回来找你。”
说完,不等鱼儿作答,贾琏提着衣摆狂风似的就溜走了。
“琏二爷您先别急着走,老太太给的银钱可全在您身上呢,您好歹留一半下来呀!”茗烟与墨雨追了贾琏几步就丢了他的影踪,回头想找鱼儿商量着先回荣国府,不料一转身,周围哪里还要鱼儿的踪迹?
糟糕!走散了!
宝二爷没出过门,生门生路的,满京城除了自家人谁也不认识。走散了自个儿没法找到回家的路,万一人找不回来了,他们要如何和老太太交代?
两个小厮急得满头大汗,满大街到处找人。
无奈今日赶上市集,街道行人不是一般的多,两人翻找了半条街,依然没有发现鱼儿的影子,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刚才人挤人,鱼儿随着人流移动,一晃眼便来到了一处陌生的街头。
他站在一个小摊子旁边,沈腰潘鬓,霞明玉映。出色的外貌,立时吸引了路过所有人的目光。
小姑娘们悄悄打量着鱼儿,暗自羞红了脸。
暗处三两个纨绔盯着鱼儿亦是两眼发直,如若不是看着他的穿戴非富即贵,心有忌惮,想来已经忍不住上前调戏了。
涂蕴之静静坐了半晌,抬手轻轻按在了唇上,唇瓣上似还余有梦境之中品尝到的柔软暖嫩。
一般而言,人一旦做梦,醒来之后,记忆大多都模糊了。
可在昨夜经历的那场梦境之中,所发生的点点滴滴,到如今依然历历在目,清晰可见,好像真实经历过一般。
与少年耳鬓厮磨、水乳交融的一幕,仿佛还是刚刚的事情。
思及梦境中的内容,涂蕴之的目光陡然转深,闭了闭眼,过了片刻再度睁开,他瞳孔深处波涛汹涌的海洋,方得以风平浪静。
涂蕴之正对着门口,放空双目,发散思维,将脑海中的疑团一一清理顺畅。
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梦境真正的主人当是那名少年郎,并非因自己而起。
大抵是昨夜他探查之时过于急切,惊动了少年的精神力,两人的精神力陡一交缠,自己的意识意外被吸入了少年的梦境,与之同做了一场大梦。
这可真是……有趣啊……
鱼儿脚趾头蜷缩着,双手捏着被角,还未完全从梦中的余韵走出来。
他双颊滚烫,点缀着两抹红晕,就连耳垂亦是红彤彤的,好似抹了胭脂,又像是贴了两片红牡丹花瓣。
鱼儿捂着砰砰跳的心脏,抿了抿唇,一脸的怪异。
良久,他才喃喃道:“居然做个了预知梦……还是那样……那样的预知梦……那岂不是说,梦中的另一男子,便是自己的伴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