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我觉得脑皮子发紧,病房里只有我自己,这些发着滴滴声的仪器并不能给我什么安全感,不自觉的起身,“奶奶,我是祝好啊,您跟我说句话啊,奶奶……我是蛮蛮啊,奶奶……奶奶!我是蛮蛮!!”
“……”
奶奶闭着眼,呼吸一声比一声沉,胸口也微微的起伏着。
“奶奶……”
我声音溢满了哭腔,手顺着奶奶的小腿向上,逐渐凉下的皮肤让我略发的惊慌,刚要抬手按铃,身后的病房门就被拉开,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精卫?”
“大奶!”
回头,我看到进来的大奶和妈妈就擦了把眼泪,“奶奶的腿凉了……凉到大腿了……”
大奶脸紧着,放下手里的大黑塑料袋就奔到奶奶的床旁,手在我刚刚的位置摸了下后扭头就看向妈妈,“红霞,你赶紧给大山和小英他们去电话,我这边准备给换衣服……”
“啊,好……”
妈妈懵着,“我妈这看着像是睡了啊,大姨,用不用抢救一下……”
“抢救能多待一天。”
大奶回着,“但是翠芸得遭二茬儿罪,这个你们儿女定……”
“我,我听您的!!”
妈妈说着就拨出手机,在病房里直接出口,“大山啊,你赶紧来病房吧,咱妈,咱妈恐怕要够呛了……嗯,大姨说,抢救能多坚持一天,咱妈还得遭罪,对,我也是那么想的,你赶紧来,叫上小英……对……”
“翠芸,翠芸……”
妈妈那边讲着电话,大奶则把嘴巴凑到奶奶耳旁,“你别着急,我给你换上衣服,咱立立正正的啊,下去啊,也得暖暖呵呵,体面点……”
说着,大奶就回头看向我,“精卫,去,打盆水回来,我好给你奶把手脚擦擦……”
我忙不迭的点头,拿过病床底下的洗脸喷就朝洗漱间跑,也不知道怎么了,眼泪自己就往外淌!
心突突的很难受,浑身都控制不住的发抖。
跌跌撞撞的进了洗漱间,拧着笼头的手都不好使,水流哗的冲下,我肩膀却被某个力道一带,身体忽的翻转,猛地撞进了一道温热紧实的胸膛!
速度太快,我反应过来时脸都被闷住,除了熟悉的清新香气眼前是一片黑暗。
“谁!!?”
本能的推搡挣扎,后脑却被锢住,有低音从额顶传出,“别慌,没事。”
连隽?!
他怎么在?!
“……”
我懵的,手推着他的胸口却没在动,他的怀抱很暖,虽然只有寥寥几个字,却好似真的让我能镇定下来的魔力。
耳旁的水声还在继续,连隽松开我的同时就关上了水龙头,手帕从兜里拿出,帮我擦了擦眼后就淡声开口,重复道,:“没事,嗯?”
“你,你……谢谢……”
我胡乱的擦了把脸,脑子里乱糟糟的,端起水盆就要走,连隽却把手帕揣进我的兜里,轻轻音儿,“蛮蛮,我不在的时候……哭了用它擦脸。”
“蛮蛮……?”
我怔怔的,:“你怎么知道我……你刚才在病房外听到了?”
连隽没有马上回话,只是看着我,收起了那些玩世不恭,摘下眼镜后的眸眼也越发的幽深,“其实人生的第一课,就是要学会离别,镇定些,不要让人担心。”
“……”
我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什么,只能点了下头,端着那盆水出了洗漱间。
回去的路上我怕水洒了,就不敢跑太快,拐出去时一回头,连隽还在门口看着我,长身而立的,手在耳边比划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无声但又郑重。
没多解读,知道奶奶还在病房等我。
可也纳闷儿,没跟他认识多久啊,有四十八小时么?
怎么……就好像有些离不开这个人了呢。
那拥抱与我来说太过意外,可我却全无生气反感,在他声音响起的刹那,溢满了水声的空气中,好似只凝结成了两个字——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