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谢过司机,拎着行李箱和背包下车,只要在四点半之前,找个地方藏起来,藏到五点,山上就没人管我们了。
天池距离车站大概三百米,还需步行往上爬一段路,在车里听导游讲过,天池最后一次火山爆发是在康熙年间,距今不过三百多年,算是非常新的火山,山顶还没进化出土壤,没多少植被,一脚踩下去,都是软软的火山灰。
我们跟随游客来到峰顶观景台,向火山口里望的一刹那,我再度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所折服。
雪白竦峙的群峰捧着一湖湛蓝无比的池水,我从未见过这种蓝,看上去很神秘,仿佛一大汪液态氧,又像一巨碗硫酸铜,抱歉,我只能用自己的专业词汇来形容,实在太美了!
然而,美的不只是天池池水,水面很低,目测从我们这里的山顶,步行到下面的岸边,得走半小时之久,就在这半小时的路程上,也是景色迤逦,有草地、有沟壑、有山峦,尤其那些像是从天上掉下里的奇形怪状的石头,或锋芒冲天,或形似动物,或排布诡谲,或巍峨壮观。
这是岩浆喷发到几千米的高空,再落下成石之后,所形成的独特风景。
如果可以穿越,我宁愿冒生命危险,也要亲眼目睹那次天惊地破的火山爆发场景!
美了,醉了,跟我一起看风景的游客们,除了“啊”、“太美了”、“天啊”等由衷而直白的赞叹,再没其他声音,正当大家沉醉美景之时,忽然,远处天际,出现厚厚的云层,山顶刮起了大风,风卷残云,滚滚而来。
“妈妈,是不是水怪要出来啦?”一个奶声奶气的孩子问,大家都笑,只有我当真了,以眼神询问杨柳,他们可能不认为天池里有水怪,但我知道,那是真的。
杨柳摇摇头:“没事,这里的天气就是这样,反复无常。”
她话音刚落,天空中忽然下起冰雹,噼里啪啦打在头上、身上,引得群众们一阵惊呼,所有人都开始往山下跑,我也想去避一避——回头便能看得见,几百米之外的车站小木屋那边,还被阳光照射着。
但杨柳拉住了我:“这是个机会啊,咱们下去吧。”
“下哪儿?”我问。
杨柳指了指脚下的天池湖面。
“这么陡,怎么下?”我惊道,这里到天池岸边的坡度,大概六十度左右,局部地区陡峭至90度。
“放心,我保护着你!”杨柳笑道。
李须儿一身皮衣裤,不惧冰雹,待人群都退下山之后,她轻身跃起,翻过扶手栅栏,顺着陡坡向下奔跑,身体几乎与地面平行,好厉害,这要是我,早摔个狗啃屎了。
“先把东西扔下去!”杨柳说,我将背包摘下,扔过护栏,杨柳把行李箱也扔了过去,两个东西叽里咕噜地跟在李须儿后面,很快滚出一百多米,中途竟没被卡住。
“你先下,我殿后,免得你摔伤。”杨柳笑道。
都走到这步了,也不能退缩啊,我裹紧了衣服,翻过围栏,小心翼翼地踩着松软的火山灰,没等站稳,杨柳忽然在后背踹了一脚,我马上失去重心,向下倾斜,双脚不由自主地开始跑,根本停不下来。
“哎哎哎!”我一边喊,一边往下跑,跑了几十米居然还没摔倒,奔跑中,我渐渐掌握了诀窍,这种陡坡速降,只要掌握好平衡、脚下不踩空就没事。
很快,我跑到一处山间平地,行李箱和包,也都停在了这里,我急刹车,回头看,杨柳就在身后不远处,但她不是跑,而是像在冰上“出溜滑”那样滑下来了,这得归功于她脚下那双坚韧的萨满战靴,好像专门是干这个的。
等到杨柳,我背上背包,她提着箱子,继续往下走,只用了十分钟,便到达岸边草地处。
渐渐的,天空中云开雾散,天池再一次撩开神秘面纱,我发现在下面的岸边看和在上面的山顶看,景色不太一样,我们已经处于一个巨大的盆地底部,四周都是山峰,湛蓝的湖面上,倒映着周围的悬崖峭壁、蓝天、白云,阳光透过云层,射入湖中,又折射回来,映照到周围峰壁上的皑皑白雪,银光闪闪,与湖面上的粼粼波光交相辉映,宛若人间仙境。
只可惜,这儿并非仙境,而是一只妖的巢穴,话说张安琪她爸可真会选栖身之地……
“那只水怪在哪儿?”我欣赏一圈美景后,转头问杨柳。
“我哪儿知道?”杨柳白了我一眼,“反正肯定在湖里。”
我刚要问问李须儿,只见站在岸边的她,拉开了上衣拉链,将夹克脱掉甩在一旁,又开始脱皮靴、皮裤,她是要下去游一圈吗?也对,她是锦鲤之妖,水里才是她的家,今晚,极有可能见到她以鲤鱼妖的身姿,对战张安琪的爸爸。
“对了,小姨,张安琪她爸到底是什么妖?”我问杨柳,也是鱼吗?
杨柳看着水面,冷冷地说了一个字:“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