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沈冬冬把头探进来,今天他太兴奋了,有点睡不着。
尤二姐招招手,让他今晚睡她床上。给他们父子俩盖完被子,她拉上屋门,走到楼下,关档口,再找到了电话机。不敢拿手机打是怕留下蛛丝马迹。
打之前,她坐着,是认真地做了一番思考。
沈毛安下午来,骂是骂,但是,有一句话未免真是不对。比如说,佳音她妈,作为佳音的母亲,是有权利该知道佳音要结婚的。这毕竟是大事。只是如果沈奶奶知道她和没死的大嫂有联系的话,恐怕她这媳妇在婆婆心里好不容易涨起来的好感,立马又会掉下去了。
这通电话打下去,是好是坏,结局如何,她一点把握都没有。
可是,想到昨晚上,佳音避着老人家偷偷问她那些话,或许,这孩子真的不是什么都不知情的。
握起电话筒的手,迟疑,不确定,终究,颤抖的指头按下了一串号码。
对面,嘀了好几声后,传出一个女声,问:“谁?”
“大嫂,是我。”
“原来是你。是不是生意出什么问题了?”
“没有,没有出问题。大嫂介绍的人很好。我现在都不用担心生计上的事了。”
“那就好。”
“大嫂……”
“嗯?”
“有件事,我要告诉你,有关佳音的。”
早上,高大帅让人买的车票送来了,早上十点的火车。
孙女要走了。沈奶奶拿了个袋子往袋子里塞东西。主要塞吃的。农村里,相比城市,能为傲的,只有绿色无公害食品。尤二姐很早过来,在她身后跟着沈二哥。沈二哥肩上扛了个大麻袋,里面装满了一袋玉米。
“佳音喜欢吃玉米,这些是最好的,留着自家吃的,都舍不得卖。”沈二哥说。昨晚被姚爷请了一顿后,对侄女整个观念和态度都变了。
对沈二哥这种人,姚爷以为和许秀琴沈毛安那一类,是有区别的。沈二哥是好吃懒做,可昨天对待沈毛安的时候维护尤二姐那一套,算是个男人。因此不是讨厌到家。只是这一袋玉米,怎么扛回北京都是个问题。
沈佳音上前,想和二叔说不用了。刚走一步,被姚家两兄弟的眼神留住。
这玉米是难运,但是,想到是无公害食品,诱惑力太强了。姚家两兄弟看着那袋玉米都想流口水。
“二叔盛情难却,高大帅,联系人弄铁路托运。”姚爷在心里抹了把口水后,说。
高大帅一样流口水,想分一勺,乐得做这个事。
沈奶奶出来了,大袋子小袋子两个手拎了个满。
“妈,你拿这么多,佳音怎么带?”尤二姐都感到震惊。
“哎,没事,你没听她老公说吗?托运!”老人家现学现卖,而且直接称姚爷为孙女婿了。
姚爷听得嘴巴都笑开成一线,赶忙走上前帮老人家拎东西。老人家让他拎完这些还有,打开自家小仓库的门,里面放的,有各家送的,自己吃不完的,比如自己晒的腊肉,做的咸菜。老人家这个阵势,真有点像预备将家当都移到北京去了。
沈毛安清早跑过来,见里面院子已有人,不敢进去,把头伸在门口探望,看到老人家这姿态,心里益发焦急。不久,她后面肩头被人推了一把,差点踉跄进去,回头,看到了许秀琴,两个妹妹,一排龙跟在她后头伸长脖子好像鹅一样。
“怎么办?”她大妹沈毛庆问她,“妈不会跟佳音走吧?”
“难说。”沈奶奶最小的女儿沈毛颖皱着老大的眉头。
“怎么会这样?”沈毛庆冲姐姐质问,“佳音不是才来两天。还有,她以前来都没有准备带她奶奶去北京住!”
许秀琴是想不明白她们几个了,老人家跟了沈佳音走不是更好吗,不用她们赡养了。
“哎呀,三嫂,你懂什么?妈在这里,能在村里村外都说得上话,和村长关系又好。将来村里有什么福利,如果妈不在,我们能分到吗?”沈毛庆火燎火急地说,自己和小妹是嫁外村的,这个问题对她们来说太严重了。俗话说,女儿嫁出去是泼出去的水,她们嫁到了外村,如果村里到时候搞改建分房分钱什么的,没有沈奶奶在这里主持大局,她们就完了。
许秀琴听着她们的话,心里是幸灾乐祸:原来是这样,那更好了。老人家应该走。走了的话,沈家有什么福利分,不就都只落在本村沈家人头上了。最好,尤二姐一家和沈毛安一家都走,那么沈奶奶留下的这些祖业全归她三房了。丈夫又只听她的,她岂不是马上脱贫致富了。
于是,许秀琴心安了,这事她不用搅合,免得助长了沈毛庆她们,给了她们好处,转身就走。
“她这是怎么了,不是来阻止妈的吗?”沈毛庆见她走,吃惊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