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先生今晚便是在青楼的大堂中喝酒,初时还没有将这帮士子当一回事,但慢慢地觉察到风向有些失控,这才急匆匆地赶了回来。
靳先生将青楼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旋即脸色凝重地说道:“东翁,一旦朝廷对广东和福建实行重赏,必定会被有心之人利用。特别去年鞑子杀到北京城下一事,恐被有心之人给翻出来,从而为胡宗宪的复出造势!”
在大明为官,不仅是首辅的位置被人惦记,这兵部尚书同样被各方势力虎视眈眈。除了挂着兵部尚书衔的宣大总督江东外,现在闲居在家的胡宗宪才是杨博的最大威胁者。
杨博虽然深得皇上依重,特别是他出任边关总督期间,总是能够阻挡住蒙古骑兵南下,但他似乎又拿不出过于耀眼的军功,甚至去年蒙古骑兵再次出现在京城附近。
反观闲住在家的胡宗宪,昔日诛杀最大的海盗头目王直和徐海,一举扭转了大明被动挨打的局面,迫使倭寇只能逃离富庶的南直隶和浙江,更是一度派遣戚继光到福建轻松地诛杀倭寇,可谓是东南倭寇平定的最大功臣。
虽然胡宗宪重新被朝廷任用,断然不可能将他杨博直接取而代之,但凭着胡宗宪的军事才能和声望,他杨博恐怕在这兵部尚书的位置呆不得太久了。
杨博从来没有小窥过胡宗宪,若不是严嵩突然倒台,被召回京城的兵部尚书便不会是他杨博,而是那位战功赫赫的胡汝贞。
杨博喝了一大口已经凉掉的茶水,当即眯起眼睛坚定地道:“此番言论当真可恶至极,究竟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想要起复胡宗宪?”
“依老夫之见,怕不是董份或吴山在背后搞小动作,而是这帮士子突然兴起所提出的一个意愿,而胡宗宪确实深得人心!”斩先生显得无奈地说出了一个事实,旋即话锋一转地道:“为今之计,除了平息京城的舆论,则是要压下福建和广东的战功,不能让董份和吴山那些人有可乘之机!”
“此次不赏,内阁怕是不会同意!”杨博心里已经决定将这两份战功给压下来,显得担忧地说道。
靳先生在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脸上却是乐观地说道:“现在的内阁,其实就是徐阶一个人的内阁,只要徐阶点头同意即可!”
杨博将茶盏轻轻地放下,眉头紧紧地蹙起,心里却是不想再度求助于徐阶,这让人会误以为他杨博已经成为了徐阶的小弟。
靳先生一眼便看穿他的心思,便是进行劝道:“东翁,虽然咱们在盐事上跟徐阶那边少了一些往来,但这个情份却是不能断!去年蓟辽出事,则是多亏徐阶帮着照拂,不然东翁怕是有麻烦缠身!现在的麻烦并不比去年小,东翁再拜托徐阁老,只会加深两家的情分!”
“这两份战功并不小,如果想要压下来,亦得要有一个理由吧?”杨博已然是被说服了,脸上却是露出难色地说道。
当下大明是文强武弱,想要将武将的战功压下,并不是一件复杂的事。
远的不说,昔日俞大猷在广东廉州府重创来犯的安南范子仪,斩首一千二百级,但这份战功却是被严嵩轻轻地压下,只象征性地赏了俞大猷五十两银子。
只是杨博终究不是严嵩,纵使是想要压下来,除了得到徐阶的支持,而且还要拿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靳先生出身于盐商之事,眼睛总是透露着精光,这时显得智珠在握地道:“东翁,老夫已经替您想好了,既能让你能向朝廷交待,又能平息这场舆论!”
杨博闻言,眼睛当即微微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