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天底下的礼部尚书都是如此,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别说是要跟林晧然把酒言欢,甚至话都不多一句。
林晧然则是暗暗打定主意,今后绝对不跟这种人同桌吃饭。只是为了保持气度,亦是目不斜视地吃着饭菜,显得旁若无人般。
李春芳的小妾和女儿过来偷偷瞧了一眼,只是看到饭桌上的两个人,却是不由得面面相觑,这一幕当真是古怪至极。
饭罢,李春芳将林晧然又请回到了客厅。侍女送上来茶水,正是上次林晧然送的五香茶,令到空气中散漫着一股芳香。
随着这些日子的相处,二人已经没有了最初的生份。李春芳对林晧然的扬州之行颇感兴趣的模样,林晧然是一个聪明人,当即便是将扬州府的一些见闻说了出来。
李春芳的眼睛复杂地望着林晧然,却是突然感慨地道:“岭南,昨日有族人赴京,方知你为我扬州所做甚多,老夫实乃惭愧啊!虽为官十六载,但论到做事,老夫怕是不及你十一。”
堂堂的礼部尚书能够说出这番话,足见是够坦诚了。
“正堂是在修治国安邦之道,下官岂敢跟正堂并论!”林晧然则是保持着谦逊的作风回应道。
李春芳端起茶盏,却是轻轻地摇头,对于能够入阁拜相并不敢抱太大的信心,转而好奇地询问道:“山东巡抚张鉴上疏请禁辽东海运理由充分,且辽东饥荒已解,为何你要反对呢?”
“正堂如何知道下官反对了?”林晧然微微意外地道。
李春芳轻呷了一口茶水,便是进行回应道:“昨日我入值西苑,元辅跟我谈及此事!元辅觉得是你怂恿你的同年魏时亮上疏,所以希望我跟你面谈一次,只是在衙门跟你相谈,怕你会误以为老夫是以权势压你,故而在这里相询!”
“不错,是下官想要反对此策!”林晧然认真地点头。
李春芳握着茶盖轻泼着茶水,不动声色地询问道:“你缘何要反对?”
“去年,东南七府被淹,其中便包括扬州府。正堂,你可知此米从何而来?”林晧然喝了一口茶,正色地询问道。
李春芳对于家乡事自然关心,便是进行回答道:“自是广东米!”
“非也,实为暹罗米!”林晧然却是望着他的眼睛,缓缓地摇了摇头道。
李春芳听到这个出乎意料的答案,却是当即求证道:“当真?”
“正堂大人,嘉靖三十八年广东饥荒,米价一度被炒到四两一石,可谓是米贵如金!幸得广东开海,下官从海上运来了暹罗米,解了广东的饥荒,而后更是解了东南的饥荒。今辽东饥荒已解,但山东海事无恙,仅因有商人携私货便请奏禁运,此举跟因噎废食无异,山东至辽东的航道易留不易辙。”
李春芳若得所悟地点了点头,原本是想要帮徐阶做通林晧然的工作,但这时却是突然说道:“此事你无须跟着上疏,老夫会替你跟元辅说去!”
“如此便有劳正堂大人了!”林晧然发现李春芳是一个深明大义之人,当即便是拱手道。
正事说完,且二人时常能在礼部衙门相见,林晧然没多会便是主动离开。
眼看着新年将至,一则震惊朝野的消息突然炸开:韩王府一百多名宗室子弟大闹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