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恩师夏言被斩于东市,他当时亦是惶恐了数日。好在,他的仕途并没有受到太大的影响,而他亦是靠着青词得到了皇上的青睐。
从翰林院到礼部,再到吏部,直至升迁吏部尚书,他的官途走上了最风光的时点,更是主持着关系京官命运的京察。
只是在他人生最风光之时,却是突然一下子从顶峰重重地摔了下来,从高高在上的吏部尚书变成了一个失意的守孝人。
他的眼睛带着不甘,亦有着不舍,但知道恐怕没有再回来的那一天。身上顶着“匿丧不举”的罪名,他的声名已经是日薄西山,在这个浑浊的官场很难再洗清自己。
马车突然停下,却不用管家进行通禀,便知晓已经到了十里亭,定然是有人前来相送。
郭朴从马车下来,便是意外地看到人群中央的吴山,一时间便是愣住了。
“质夫,我来送你了!”
吴山却是主动走过来,如同多年的好友般诚恳地道。
“曰静兄,我心中有愧啊!”
郭朴看着眼前没有丝毫责怪之意的吴山,显得很是复杂地脱口而出地道。
他的本意是要联合徐阶逼走吴山,对着这个有着二十多年交情的同年好友下狠手,最终却是他反而顶着匿丧不举的罪名离开了京城。
看着吴山竟然不计前嫌来相送,令到他心里很是感动,亦是生起了几分愧疚。
吴山一把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目光显得坦诚地说道:“质夫兄,你我同榜登科,相交二十多载,你亦是被名利所惑,我并不怪你!”
“多谢!”郭朴含着泪望着吴山,显得有几分哽咽地回答道。
如果是徐阶说出这番话,他定然是怀疑对方过来惺惺作态,但他跟吴山相识二十多年,深知吴山是一个有胸怀的人。
现在吴山过来主动说“不怪他”,这既是冰释前嫌,亦是让他能够安心返乡。
这一刻,他隐隐间感到了后悔。如果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对吴山出手,那样便不会招来林晧然的算计,最终落得身败名裂的惨况。
这里相送的官员自然不止吴山,还有着刑部右侍郎马森等官员前来相送,对着已经身败名裂的郭朴,众人倒没有即刻舍弃,而是保持着几分情义。
郭朴跟着其他官员寒暄一番后,却是主动找上了林晧然,眼睛显得很是复杂地打量着林晧然道:“是你做的吧?”
“下官不知郭大人问的是什么?”林晧然拱了拱手,乔装不知地答道。
他本不想前来相送郭朴,但却是被老丈人点名叫上。虽然深知老丈人的意图,但他却没有点破,亦是老老实实地跟了过来。
刚刚他有意躲在最后面,但却还是逃不过郭朴的眼睛,并被郭朴主动找上了。好在对方还算冷静,并没有动拳头的意思。
郭朴恢复了几分威严的模样,压着声音认真地质问道:“我爹的死跟你无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