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通判和推官很是熟悉,在相互拉着家常,正恭贺着那位刚添了新丁的粮捕通判。这位肥胖的粮捕分管粮米盐捕,上承督粮道、盐运司,无疑是最有油水的。
只是听到旁人的一声轻咳,这位笑得如同弥勒佛般的通判当即收起笑容,满脸恭敬地望向了那个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的身影。
虽然他现在确实很风光,那些盐商、米商都要围着他转,但却极可能一夜间就被打到地狱。因为他的这点权势,只是在这位知府的一念间,分分钟可能被夺走。
这里的所有人亦都停止了交谈,齐齐望向走出来的那个身影,眼睛无不充斥着敬畏。特别最近所发生的事,不仅让土财主们感到畏惧,他们亦见识到这位府尊大人的手腕。
林晧然微微绷着脸走到堂上,眼睛透露着威严。
他的身份摆在这里,又是翰林院出身,地位和前途跟他这些属官都不可同日而语。哪怕他表现得很亲和,其他人亦不敢造次。
吏房的书吏便开始核查到场的人员,这谁来谁没来,其实在堂上一目了然,但书吏还是逐一进行核查,然后交由林晧然核实。
这点卯完毕,大家便可以各自散去了。只是今天跟以往有所不同,随着善待侵占田产的案件暴涨,各个部门的工作量明显上升。
林晧然没有三头六臂,一个人面对着这么多的诉讼,必定是忙碌不过来的,故而需要这些属官从旁协助,便又继续道:“近日讼诉已达百余份,在此望诸位能为本府多担待一些!”
“下官当即竭尽全力从旁协助!”众属官齐声表态道。
林晧然微微点头,然后又是打着官腔道:“虽然案件多达百余起案件中,但汝等应做到公平公正,依法裁决!”
“大人,这等案件都是双方各执一词,实难做到依法裁决!”戴北河跟林晧然接触较多,观察到同僚脸上的难色,亦是壮着胆拱手道。
强占田产的案件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田产的归属权不明朗。亦是如此,很多乡绅看到这个有可乘之机,才敢行强占之举。
当然,亦有可能是刁民看到田产归属权不明朗,反过来强占乡绅的田产。
林晧然自是清楚这一点,便望着堂下郑重地说道:“两造具备,五听三讯,案情仍难明,昭明者十之六七也!”
戴北河等人听到这话,心里亦算是有了主意。就是按着一般的审讯流程,然后进行主观判断,觉得有六七成的概率,便可以进行裁决。
只是林晧然的话并没有完,目光扫视着众人又是说道:“凡是诉讼存疑且难分者,若是必须做裁决。与其屈贫民,宁屈富民;与其屈小民,宁屈乡绅!”
此言一出,特别是后面强调的这两点,戴北河等人都感到了一股正气,更隐隐觉察到一股杀气。
“下官遵命!”
在领悟林晧然的真正意图后,大家都是纷纷拱手行礼,对那百余件讼诉案有了思路。跟着以往并不同,他们是偏帮于百姓,而非那些土财主。
若是其他的知府下达同样的命令,他们亦是不敢去做,不敢对这些土财主下手。只是偏偏林晧然并不是普通的知府,亦是给足了他们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