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当地官府为了敛财,打着修运河的名义征用劳役的同时,进行了一场愉快的贪墨;船厂为了贪墨,漕船亦进行了偷工减料;漕兵为了自身的利益,将漕船的重要部件拆去变卖换钱。
正是如此,林晧然觉得的漕兵疾苦在其次,这里滋养了太多的蛀虫。
这条河其实早已经变质,倒不如直接放弃,造大船直接走海运要划算得多。不仅不需要天天造船,不需要年年拨款修运河,亦少了当地官府的层层剥削。
当然,他这种意见是不可能给当权者采纳的,亦是不能发表的。
如今这漕运每年少说也衍生出二三十万两的利润,怕早就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得利群体,他们必然运用力量阻碍海运。
历史早已经证明,想要动得利群体的奶酪,那简直等同于谋才害命,必然遭到他们的反扑,除非是你是最高的当权者。
我能当权吗?
林晧然望着渐渐远去的河闸,突然自嘲起来。他如今只不过是一个上京赴考的小小举子,却突然如此好高骛远,不由得摇头苦笑。
虽然这个王朝处处是脓疮,聪明且英俊的他有着很多有效的建议。但他却清楚地知道,有些建议却是不能说的,如今最重要还是要金榜题名。
“在想着什么事呢?”徐渭提着两坛酒来到了林晧然旁边,并将一坛递给了他。虽然二人年纪上有差距,但经这段时间的接触,对这个解元郎亦不敢轻视了,隐隐有相交之意。
“金榜题名!”林晧然接过酒坛,拨开酒塞老实地说道。
“然后呢?”徐渭认可地点了点头,然后追问道。
“什么然后?”林晧然喝了一口酒,困惑地望着他道。
“像我!我要杀光这些贪官污吏!”徐渭的下巴微抬,比出了一个手刀。
“从古至今一直在杀,杀得完吗?”林晧然用袖子抹掉溢在嘴角的酒,含笑地问道。
“杀不完亦还是要杀,这事总归是正确的!”徐渭收起手刀,执拗地说道。
“倒是正确之举,加油!”林晧然不想打击他,便是鼓励道。
“你呢?”徐渭喝了一口酒,好奇地望着他问道。
林晧然抬头望着西方,那轮夕阳却仿佛要升起一般,眼睛闪过一抹忧虑,但扭头望向徐渭却道:“我什么都不想,只想要个金榜题名!”
“好吧!”徐渭又饮了一口酒,知道这确实比什么狗屁理想要务实得多。
船队在进入山东地界后,河闸便是多了起来,航行速度亦是慢了下来。当到达德州城的时候,船队便停了下来。
嘉靖三十六年已然过去,时间悄然来到了嘉靖三十七年。
这个春节,他没能跟虎妞一起过,陪在他身边的却是冯三和徐渭,三人喝酒喝了一个通宵。
在简单地过了一个春节后,船队很快走完了最后一段路——惠通河。
在元宵节的礼炮之后,他终于来到了通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