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软软的,饱满的……很有弹力……
趾尖那充实而温暖的触觉无法用言语形容……
甄意热血沸腾。
嗷……
车厢内温度微妙地升高。
言格白皙的脸上泛起极淡的粉红色,要命的是依然镇定,扭头静然看她:“还不把脚拿开吗?”
甄意脸蛋红扑扑,眼睛亮闪闪,耳朵凑过去装没听见:“啊?你说什么?你要帮我穿鞋?”
简直厚颜无耻。
马尾挥到了他脖子上,动来动去,像小松鼠的毛,柔软而又弹性,挠得他有点儿痒。近在唇边,她的耳朵小小如玉,午后的阳光从车窗玻璃洒进来,把她脖颈处的肌肤照得通透。
他的心静悄悄的。
甄意只等了几秒,就转回头,发稍从他面前拂过。
她开玩笑的,让他这个重洁癖碰她的鞋子和脚丫,这不是要他的命?
准备找鞋子时,他却握住了她的脚踝,掌心熨烫。
他俯身下去,捡起她踢落的帆布鞋子,不紧不慢地解开鞋带,大手握着她的小脚丫,轻缓地穿进去。
甄意心弦乱颤。
微炫的午后阳光下,他低眉的样子清秀静宁,给她拉好鞋带,顾虑着她过会儿要跑动,稍稍偏紧,但依然舒适;白皙长指利落地给鞋带打结,见带子太长,或许担心她绊跤,又系了一道。
如是,穿好第二只。
街道上安安静静。
车厢内静谧无声。
她觉得,脚踝在他掌心发热,细细地蔓延到心尖。
他这样克己有度,从容平和的样子,她见过很多次。
她总是做一些出格的事,总是提一些无礼的要求,他每每便会如此,像拿她没办法,又像不介意,更像……纵容。
或许。
其实。
她愿意疯,他愿意宠。
是啊。他的好,只有她知道。不开心,他会背她;开心,他会陪她。她那么多奇奇怪怪的想法,她那么多异想天开的犯傻,他从不拒绝,一直包容。
她已经觉得很足够。
给她穿好鞋子,他把她的脚微微折了放下去,一倾身,她的手臂就缠上来,箍住他的脖子。
他身形顿住,不动了。
操作台隔得近,他动她便会挣,结果磕到她自己。
她挨在他耳边,娇俏又柔软:“不要吃醋嘛,你难道不知道,我只喜欢你。”
她自说自话的功夫越来越好了。
他默然半刻,轻声道:“我知道。”
甄意反倒微微一愣,不知为何,厚脸皮的她为这句话,脸红了。
下了车,甄意问:“你只看么?要不要我教你打棒球?”
他摇头。
“没兴趣?其他也行啊。”
他略一回想,是啊,网球乒乓篮球排球,她各种在行。上学时代,课间和体育课就是她的天堂。
他还记得她在操场上蹦来跑去的样子,勃勃生机。
“言格,你要多运动。”甄意已然开始扭腰做热身,“像你这样,小心以后得老年痴呆症。”
“像你这样,小心以后会得老年多动症。”他说。
“哈?”甄意噗嗤一声,哈哈笑,“言格你太可爱了。”她笑得捂住肚子,直不起身来。
他看她像一株风中的小树苗摇摇摆摆,不太理解,并不觉得哪里好笑,但不妨碍他喜欢看她笑得张牙舞爪的样子。
“言格,你真的需要运动,如果这些你都不喜欢……唔,那你应该找一个女朋友。”她指着自己,眉飞色舞。
“床上运动,我给你当教练。”
“……”
他脸微红了,抿抿唇:“甄意,你羞不羞?”
“呀!原来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呀?”她背着手,歪头凑到他跟前望他,调皮而精灵。
“……”
安瑶下了班,去停车场取车。下午没事,没约到甄意,可以回去陪言栩。如果开车快一点儿,还能亲自给他做晚餐。
摁下钥匙,白色法拉利闪了闪,言家送她的订婚礼物。
对她来说,太招摇。
她还是喜欢自己的小本田。可言栩妈妈说车要给她放坏,这才隔段时间开一次。一辆车引得医院里流言蜚语,好在她也不在意。
打开车门,身后有人叫她:“安瑶。”
中学校友,不知怎会在这遇见。这些年她躲得最厉害的就是中学同学。学长学弟学姐学妹,她都不想有接触。
“是你啊。”安瑶抿一下唇,温和却淡漠,没要寒暄的意思。
“嗯。”同学也不热情,看一眼她的车,“你未婚夫家出手真阔绰。”
安瑶并没多骄傲,这不是她在乎的。
“好像姓言?”那人问,“言格和甄意又走到一起了?”
“肯定会在一起。”安瑶说。
“可要是他们知道了你做的事,怎么办?”
“什么?”
“8年前你在KTV对甄意说言格不去HK城,要出国。可我无意间听秦老师说,言格申请了延迟一年,甄意读高三时,他会留在深城陪她。”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安瑶说的实话。那人见她坦然而平静,冷笑一声:“起火时,大家都以为甄意去找言格了,可她困在洗手间里。后来失火,言格回来找甄意,大家告诉他,她听说他要出国,气走了。火警响起,班长问起甄意,是你最先说
她气走。是你这样告诉大家的。”
安瑶“嗯”一声,这正是她想对甄意坦白的。她没有求证甄意的位置,就妄然下定论。
“安瑶,当时和班长玩暧昧的杨姿坐在你身边,我看见她把甄意的包包和手机踢到沙发底下去了。甄意走的话,会不带着?你没看见杨姿的小动作?”
安瑶一愣:“我没看见。”
“看没看见,说甄意不在的人都是你。所以,”对方露出真面目,“希望你给我点好处。”
“呵。”安瑶轻笑,“不好意思,这些事我已准备向甄意坦白。”
“什么?”那人吃惊,有些愤怒。
“没有确定她的所在位置,就怀着恶意说她已经走了。这是我一生做过最让自己不耻的事,”少年时一次鬼迷心窍成了一生的精神污点。
“我会向甄意坦白,请她原谅。我没你说的那么……当然,我是不堪。那次意外起火,我一时歪念想让他们有误会。但言格走后,我立刻去找甄意了。”
“但那时甄意已经不在,被别人救走。”同学刻薄地中伤,“没人知道你试着去救过她,只要我说出去,大家都会知道你小小年纪心肠歹毒,想杀甄意。”
“我没有。”她依旧坦达。
“我要你做的事,是举手之劳。”那人气急败坏地提出要求。
安瑶决然地摇头:“我不会受你威胁。你要说就说,相不相信是他们的事,总之,我没想杀甄意,而且为一时的歪念一直在后悔。”
她转身要走,那人却不依不饶:“坦荡荡了?看来你忘了你曾是个小偷。”
安瑶脚步一滞,握着钥匙的手微微发抖,漂亮的脸蛋渐渐苍白。羞耻弥漫心头。
小时她孤苦无依,无法生存,糊涂地偷东西。小学五年级时偷班上一个女同学的钱,女同学以为是她同桌偷的,又吵又骂,同桌有心脏病,突然就发病了。
她再不敢偷东西,从此又悔又痛;这些年,她每个月都偷偷给那个同学的家人寄钱。
她以为这种事不会有人知道。可原来,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而此刻,身后的人知道踩到了她的尾巴,轻轻笑了起来。那人残忍至极,走到她身后,凑近她的耳朵,一字一句地问:“如果你的未婚夫知道你曾是个侥幸的罪犯,他还会爱你吗?他的家族还会接受你吗?
”
泪水砸下来。
她太遗憾!太后悔!
为什么她曾过得那样屈辱不堪。以致在遇到美好的言栩后,后悔自己曾经……那样配不上他。
每次只要想到这点,她心痛得无以复加。言栩那样纯净,她多希望,自此以后,和他一样。做一个配得上他的女人。
想到这儿,此刻她的心忽然异常平静了。
她轻轻抹去脸上的泪水,微笑道:
“但不论如何,我不会再做任何配不上言栩的事。别想威胁,我不会帮你。钱,名,利,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现在太骄傲,瞧不起。”
她泪眼朦胧望着前方,心底重复那句话:“我不会做任何配不上言栩的事。别想威胁,我不会帮你。钱,名,利,我都不在乎。因为我现在太骄傲了,瞧不起。”
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打气。最终,她没回头,径自走向自己的车,绝尘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