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平江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你那些人现在在哪儿?都送医院了?”
“是的。”徐恒宇的声音听起来很是阴沉:“还有一个问题……白公子,军方的人介入了。”
“军方?”这两个字所含的信息量太大,也超出了白平江原先的预计。他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足足愣了三秒钟,才猛然醒悟,连声追问:“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一个字也不准漏!”
按照预定计划,从打人到劫车,所有事情应该很顺利,前后安排每个环节都有衔接。整个过程不会超过两小时。因为是晚上,徐恒宇的人都有伪装,很难被人认出。就算周围的人用手机拍摄,也会因为光线问题显得画面混乱,而且模糊。总之,这会成为一桩无头公案,再高明的警察也破不了。
徐恒宇大概是想让白平江听明白,他说得很慢:“两个小时以前,军方的人到了。整整一个连,当时就控制了全场。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安排的人守在公路基道下面,他们看到军车过来,觉得情况不对,就远远看着。等到后来医院的急救车来了,走到里面,跟围观的人一打听,这才知道麻烦大了。”
白平江很精明,听出徐恒宇话里有话:“既然是这样,那你怎么知道你手下那人具体有多少受伤?”
“都是听现场围观的人说的,还有一些是我自己猜的。”徐恒宇连忙改口:“白公子,我绝对没有骗你的意思。我说的这些都是真的。你想想,连旁边看的人都这么说,实际情况肯定要比我告诉你的严重多了。有些消息是我从医院打听到,虽说还没有核实,但是也差不了多少。”
白平江觉得事情一下子变得很棘手。他手持电话喃喃自语:“青灵集团怎么会与军方搭上了线?不对啊……那个人明明告诉我,谢浩然与他爷爷之间的矛盾属于不可调和类型,他连他奶奶都不放过,军方怎么可能会替他出头?”
徐恒宇很乖觉,连忙道:“白公子,出现在现场的那几辆军车我让下面的人拍了照片。车牌我查过,是普自州军分区的。”
白平江眉头皱得很紧:“先等等,你让我好好想想……这样,电话里说话不方便。老徐,你马上到我这儿来一趟。我先打电话问问普自那边的朋友,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
虽说是晚上,消息反馈的速度却不慢。
普自州警察局的朋友在电话里直言:“白公子,这件事情很突然,我也是刚收到消息。不是我不给你面子,而是这事儿我真的帮不上忙。你不知道,上面下了命令,军分区那边接管了现场,现在连我的人都进不去。你打电话过来之前,我正在跟州委那边联系,看看能不能把事情落下来,由我们处理。不过我劝你别抱什么希望,这次的事情可能搞大了,想要收场……估计很难。”
公路局那边的人急得像热锅上蚂蚁,主动给白平江打电话:“白公子,你这次可是把我坑惨了。你说你安排好了一切,只要我尽量拖延,不把情况上报,隐瞒十二小时就行。现在你看看事情闹得有多大?州纪委已经派人到了值班室,下面办事的人得到消息跑了。我估计天一亮单位上就有人找我核查情况,工程机械也派出去了,不是我下的命令,是通过别的渠道走的……白公子,你行行好,这次你无论如何也得帮我。否则我要是进去了,咱们大家都落不了好处啊!”
有些消息让白平江听了不寒而栗:“老白,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你胆子真的很大啊!竟然敢跟军方对着干?我现在给你打这个电话,就是跟你说一声,这件事情我没办法管了。别跟我扯什么交情,这种时候只能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你好歹有个在省府的爹,我可是什么罩头也没有。我把话撂在这儿————要是没有查到我头上,那么你好我好大家好。我这个人你是知道的,从来不会出卖朋友。可要是上面查到我,那就对不起了。该说什么我就说什么,反正我不是主谋,主意也都是你出的。到时候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白平江在军方认识的人很多,有几个还颇有身份。可是电话打过去,对方要么不接,要么接起来含含糊糊随便说上几句就挂了,根本没给任何实质性的承诺。
徐恒宇来得很快。他进了房间,抓起摆在桌上的杯子,从饮水机上接了一大杯水,仰脖喝得干干净净。放下来,胸口剧烈起伏,喘着粗气,带着脸上惊恐不定的神情,低声问:“白公子,你这边情况怎么样了?”
白平江毕竟是一个思维慎密的人。他凝神思考片刻,认真地问:“老徐,你老老实实告诉我,你安排做山体滑坡的那几个人,到底可不可靠?”
山体滑坡当然不是自然事件。在这个多雨的季节,只要在指定位置稍稍用点“外力”,很容易就能达到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