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不会画画,却每天都要在画室里装模作样的那个家伙?
不屑的神情在脸上流露,满含讥诮的目光从眼角飞闪出来。徐连伟仰起头,迈步走进吕婕给他让出来的位置,视线与画板上那张素描作品接触的一刹那,整个人不由得呆住了。
与牛萍一样,他感受到了从画里透出的死亡意味。
恐惧心理就这样毫无预兆一下子蹿了出来。
为什么他的线条又粗又硬,却让我感觉像刀?
为什么他的素描毫无章法,没有按照惯例铺排调子,却让我觉得不寒而栗,有种直入大脑的震撼效果?
我看到了骨骼,看到了肌肉,看到了特洛伊祭司濒死前的愤怒,以及不甘。
徐连伟不由得脱口而出:“这是素描?”
顿时,所有人转过头,不约而同看着他。徐连伟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连忙慌慌张张改口:“……我的意思是,这怎么能算是素描?”
后面这句话倒是得到了几个人的认同,纷纷点头。
谢浩然站在靠后的位置,脸上一片沉默,没有对这话发表意见。
感悟的力量是如此强大,他直到现在还沉浸在专属于自己的世界里。笔画就是刀剑,文字就是铁锤,文昌帝君的传承果然神妙无比,文武相济,互有配合。
这是我的世界。
我的路。
我的画。
只要我能领悟,这就够了。
别人怎么看,其实并不重要。若是所有人都能领悟其中的妙处,那岂不是这世上人人都能成为修士,人人都能领悟帝君传承?
大约九点钟的时候,方玉德走进了画室。
与其他人一样,他也在谢浩然的那幅画前久久驻足。在长达五分钟的时间里,方玉德一个字也没有说。他不断摸着下巴,眉头忽而皱起,忽而松缓,最后,他让学生们把各自的作品从画架上取下,沿着墙壁依次摆开。
点评开始。
好坏优劣,逐一评说。论一张,打一个分数。低至八十七分,高至九十七分。得分最高的人当然还是徐连伟。方玉德对他的评价也最好,各种赞美之词毫不吝啬,也丝毫没有夸大。众人听得频频点头,徐连伟脸上的骄傲神情也愈来愈重。
谢浩然的作品放在最后,与苏火山的素描摆在一起。
“小苏你得加油了。你这张画可没有上一次作业画得好。这次的作业给你九十一分,下周就是色彩课,希望看到你有更好的表现。”
说完苏火山,方玉德走到谢浩然的画前,思考了几秒钟,干脆直接将画板抱起来,放在墙壁中央,与评分最高的徐连伟作品摆在一起。
“大家对比一下看看,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说说。”方玉德转过身,脸上全是发问的表情。
牛萍看这张画的时间最长,感悟也最多。她想了想,认真地说:“方老师,谢浩然的这张画,给我的感觉很可怕。”
“可怕?”方玉德点点头:“能不能说具体点儿?”
“我看到了一个濒死的拉奥孔,而不是一个叫做“拉奥孔”的石膏塑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