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镇平下意识偏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的父亲,从那双熟悉的眼睛里看到同意的目光,这才伸出手,带着好奇与疑惑的复杂心情,犹豫片刻,拿起了那只白瓷瓶。
拔掉红色瓶塞,将瓶身倾斜,三颗体积如黄豆大小的白色药丸“骨碌碌”滚落掌心。
南宫镇平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他有些茫然,却在使劲儿吸着鼻子。白色药丸散发出浓郁的香气,是一种令人舒服的味道。非常清新,仿佛置身于刚下过雨的林间,泥土芬芳与植物香气混合,从鼻孔里钻进去,刺激着浑身上下每一个毛孔,有种说出的轻松感。
他随即听见父亲明显带有颤抖的声音:“镇平……快,快把那些丹药装起来,给我看看。”
手一扬,白色药丸回进瓷瓶。南宫镇元刚做完这个动作,旁边的南宫立峰立刻迫不及待把白色瓷瓶从他手里抢过去。
同样还是拔掉红色瓶塞,南宫立峰没有像儿子那样直接把药丸倒出来。他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把瓶口举高,偏转到灯光照过来的角度,不偏不倚正好可以看到瓷瓶内部。浓郁的药物香气再次弥漫开来,就连一直闷着头狂啃鹅掌的胖子也直起身子,连续做着深呼吸。
满脸懵懂的南宫镇平突然醒悟过来。他用力吞了吞喉咙,仿佛发现了世界上最具诱惑力的珍宝,双手不由自主抬高,手指弯曲,有种随时可能扑过去,从父亲手上抓过白色瓷瓶的冲动。一股说不出的狂热爬上他的面颊,肌肉因为超乎寻常的激动变得扭曲。平缓的呼吸节奏逐渐加快,不过几秒钟时间,就变成了堪比老式蒸汽列车那种“呼哧!呼哧!”的巨大声响。
“爸……这个,这是灵气,是真正的灵气啊!”南宫镇平毕竟是年轻人,修炼也只是入门。在这个科学地位远远高于任何一种学科的文明时代,很多年轻修士都像他一样,根本不认识锻体丹,只能感觉到丹药散发出来的浓郁灵气。
宋耀阳凝神注视着南宫立峰手上的白瓷瓶。与南宫镇平不同,胖子对丹药的认知程度很高,再加上谢浩然之前送给自己和平伯的两枚培元丹,胖子对谢浩然的强大已经有了全新认识。
他已经猜出瓶子里的白色药丸是锻体丹。
但是宋耀阳不明白,谢浩然为什么要这样做?
南宫立峰对南宫镇平的喊叫声置若罔闻。无数的念头在脑子里环绕着,他很想站起来怒斥谢浩然是“骗子”。类似的事情他以前遇到过:“大方山”地下拍卖场在圈子里的名气很是响亮,很多人都拿着所谓的“锻体丹”找上门来,想要借助南宫立峰之手,卖出一个好价钱。
有用草木灰混合蜂蜜搅拌,然后搓成丸子的灰白色物体。
有用各种药材粉末按照比例混合,再用麦芽糖制成糖稀,晾晒干燥后的产物。
还有些做得比较精细,那是直接用灵药制成,但绝对不是上了年份的珍贵之物。比如寒微草、白霜草、白花丝蔓之类的东西,最多只是两年左右生长期,烤干、碾碎,用蜂蜜制成蚕豆大小的丸子,表面用粗糙物体打磨光滑,看起来就像小孩子玩的弹珠。
这些东西吃不死人,卖家要价也很高,品相差点儿的几十万,制作水平高的就敢要上百万。
无论哪个行业都有骗子,为了钱不要命的家伙到处都是。像这样的人,南宫立峰每年都要干掉一些:不是报警抓人那么简单,而是把主动送上门的骗子带到野外,开膛破肚,挖心割肠,然后找个隐秘的位置挖坑填埋。
修士有专属于自己的尊严。
在恍惚与震惊中沉默了很久,南宫立峰缓缓抬起头,注视着坐在对面的谢浩然,神情异乎寻常的严肃:“谢先生,这瓶子里的东西,是不是锻体丹?”
十年前,龙虎山召开天下法会的时候,南宫立峰跟着父亲,也就是当时的南宫世家家主前往礼敬。他在法会上见过一次龙虎山公开展示的锻体丹:暗黄色,就像表面附着着污垢的黄金小球。那种丹药的确富含灵气,浓郁程度却远远不如白色瓷瓶里的这些。
南宫立峰记得清清楚楚:当时参加法会的修士对那些锻体丹垂涎无比,龙虎山道士也趾高气扬,傲慢得恨不得把眼睛挂在天上。
纵观天下,会炼丹的修士寥寥无几。龙虎山、武当派、青城派这些名门大派都有专属的炼丹师。除此之外,还有几个在炼药方面拥有上古传承的小型宗派。
南宫立峰从未听说过有会炼丹的散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