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有理没理,也不管这样做会带来什么样的后果,总之萧林远脑子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赶走他,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家伙撵出美术馆。
这是极度紧张和恐惧之下的本能反应。冷静和理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罪犯在行窃过程中被人发现,要么拔腿就跑,要么动刀子杀人,很少会出现立刻把钱包递还给失主,然后和颜悦色告诉对方“我没偷你的东西,是你自己不小心把钱包掉了,我现在捡起来还给你。”
该死的扬声器里传出女主持人略带惊讶的声音:“高中组的参赛者?你也参加了这次书画国粹比赛吗?”
萧林远很想冲上去,给这个浓妆艳抹却什么也不知道的女人脸上狠狠一拳,让她彻底闭上那张见鬼的烂嘴。
谢浩然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也看到了评委席上有人正在叫过保安。他不认识萧林远,可是对方脸上焦急的神情一览无遗,与保安人员快速低语的同时,也在伸手朝着自己指指点点。
“我当然参赛了。”
谢浩然用他那双如水墨画般黑白分明的眼睛死死盯住萧林远,因为整个评委席上就属他的动作幅度最大,反应最激烈:“我有报名表,填写了参赛者的身份资料,也上交了参赛作品。不过我相信,这些东西现在都找不到了。无论是在座的各位评委,还是负责大赛的工作人员,一定会说我的表格与作品全部遗失。”
这些话说得骇人听闻。观众席上很多对颁奖仪式不感兴趣的人顿时来了精神。他们纷纷拿出手机,把镜头对准了站在舞台上的谢浩然。
节目组导演被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做梦也没有想到,普普通通的颁奖仪式竟然会出现这种变化,用“曲折离奇”来形容也绝不为过。
谢浩然语速极快却非常清晰的声音仍在场馆里回荡着:“所有参赛资料我都保存了复印件,全都有据可查。”
密密麻麻的汗珠从节目组导演额头上渗出来。他再也坐不住了,猫着腰,快步跑到摄像师旁边,紧张急速着说:“不要拍了,关机,把机器收好……不,现在就交给我,由我来保管。”
他很清楚,这次的节目录制算是毁了,已经无法按照正常进度继续下去。还好不是现场直播,否则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上面肯定要追查相关责任人,说不定连自己也可能被牵连进去。
四名身强力壮的保安从不同方向朝着舞台逼近。萧林远离开了座位,走到首排观众席中央,一位面容威严的中年人旁边,弯下腰,正打算低声解释,就听见扬声器里再次传出谢浩然震耳欲聋的宣战声。
“这就是一、二、三等奖的获得者?这就是堂堂省级书画国粹大赛的获奖作品?”
谢浩然一扫之前的隐忍,他嚣张的态度近乎无礼。侧过身子,指着并排站在旁边的五名高中组获奖者,连声咆哮:“就这种水平也能得奖?哈哈哈哈!我想问一句:尊敬的评委们,难道你们眼睛都瞎了吗?”
他已经豁出去了。
从展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行书横幅开始,谢浩然身体里的灵能运转就加快了速度。场馆里数百名观众的赞赏与惊叹就是最好的奖品,他们争先恐后打开手机录制,已经达到了“功成名就”所需的基本条件。
态度上的转变是因为自身需求所决定。谢浩然多多少少能猜到这档节目不可能按原计划播出。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让事态扩大,现场这数百名观众很关键,只要得到了他们的认可,将这里发生的一切以视频模式转发出去,那么即便是评委会里那些人能量再大,也无法管住即将到来,铺天盖地的社会舆论浪潮。
我必须张扬!
我必须狂放!
我必须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一切!
为此,我宁愿与所有获奖者为敌,宁愿与整个大赛评委会为敌。
谢浩然的呐喊声让萧林远胆战心惊。他现在已经顾不得那么多了,唯一能做的,就是朝着神情冷肃的中年人弯下腰,低声恭敬地解释。
至于那些保安……他们同样也被谢浩然震慑,纷纷停下脚步,站在了舞台外沿。
在评判罪恶与正义的时候,每个人心里都有专属于自己的标准。无关于身份贵贱,无关于来自上位者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