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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皇后闻言,鹰眼微微眯了眯,没想到自家侄儿的口如此的疏,居然连这个也透露给妻子知道,心底微有不悦,但想到曲清幽为人颇为谨慎,她也不担心她会给她惹事,端起宫娥奉上的玫瑰露,小啜一口,斜睨曲清幽调侃道:“若皇上不买账呢?你又打算如何?”
“娘娘觉得皇上会不买账吗?”曲清幽笑道。
罗皇后顿时就低低地笑出声,然后看着外头的窗户,颇有些嘲讽地道:“这个伎俩确实很旧了,本宫都有些用腻了,但胜在有人买账。”转头朝身边的心腹宫娥低语吩咐了几句。
金銮殿上,围绕着唐家叛乱之事,众说纷纭,坐在金龙椅上的永安帝早已是心中有所决断,驳回定国公罗阙与安国公徐骏为徐繁求的情,“虽然两位爱卿对擒拿反贼都立下了功劳,但是一码还一码,徐爱卿,你的女儿是反贼的儿媳妇,定当牵连在内。”挥手示意身旁的太监宣读对唐家谋反一事的处决。
徐骏听着圣旨上所书的内容,老泪都要流下来了,妻子自从知道唐家出事之后,哭得眼睛像核桃一般,一个劲儿地要他想办法来救救女儿,可是几番的求情,皇帝还是不肯开恩赦免女儿的死罪,他微抬头看着上方永安帝没有表情的脸孔,心中不满忿恨之情更是高涨。
任秀和死劲地站稳双脚,不让自己倒下来,昨天夜里罗氏夫妻不是说会有办法救徐繁的吗?原来都是诓他的,他不禁看向了不远处的罗昊,眼里有着被耍弄的怒火。
罗昊回他一个稍安毋躁的眼神,看来妻子那边还是慢上了半拍,尤其是圣旨上的那句,圣旨已下即刻行刑,妻子那边要快才行了,不然就真的来不及了。
早朝正要结束之时,永安帝正要让太监宣布退朝,就见身边亲信的太监端着茶碗上来,他眉头一皱,伸手接过,微掀开茶盖,看了看里头的纸张上写的内容,低声咆道:“林贵妃的身体怎么样了?”他记得昨儿夜里林贵妃一切正常,并无异处。
太监小声地禀道:“今儿个早上见红了。”
永安帝眉头一皱,现在这年龄不大的爱妃已经占据了他的心,年纪大了之后才发现拥着那年青的贵妃才会觉得自己又开始充满了活力,对于往事他渐渐有如烟的感觉,“退朝。”然后就急急地走下丹墀,冲出金銮殿坐上皇辇前往林贵妃的寝宫。
底下的一众朝臣都面面相觑,皇上这是怎么了?但仍是跪下山呼“万岁,万岁,万万岁。”
任秀和这才起身,慢慢地靠近罗昊,小声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永安帝今天的举动有些怪异。
罗昊笑道:“自然不是坏事,任大人要做的事自然是拖延这行刑的时辰,皇上会很快就有口谕下达。”
任秀和一听这话,连与罗昊拱手话别也没有,就即刻冲出殿外,往天牢而去,他不会给别人有机会提前行刑。
罗昊看着这任秀和的举动,笑了笑,然后准备去寻找曲清幽,看看这件事进展如何,毕竟这唐家诸人是他母亲的娘家人,他也不希望他们因此而掉脑袋。
定阳公主刚踏进皇宫,就看到宫里的眼线宫女快速凑近她的轿辇,“公主,林贵妃似乎有小产的迹象。”
小产?定阳公主一听,脸上本来有些阴霾的神色突然就阳光了不少,道:“是不是你们动的手脚?”
眼线宫女疑惑道:“奴婢有在贵妃娘娘的饮食里下一些会令她滑胎的药,但是她好像一直都有防着,也不知道那些菜她是否吃下了?现在奴婢倒不好说她这小产的迹象是否与这相关?”
“走,到林贵妃的寝宫,看看这女子在弄什么幺蛾子?”定阳公主握紧手中的烫金折扇略有些疑心道。
林贵妃的寝宫此刻热闹非凡,曲清幽随着罗皇后而来,只看到一屋子的太医都在里头交头接耳地议论着给林贵妃保胎的方子。
罗皇后一进来就威严地道:“贵妃娘娘的胎儿怎么样了?本宫不是吩咐你们小心侍候来着。”
“禀娘娘,臣等也不知道贵妃娘娘的胎儿怎么会突然就出事了?现在的脉软滑无力,看来是要滑胎了。”其中的太医头头道。
“没用的废物。”永安帝一踏进寝室就大喝道,“若林贵妃的胎儿有个三长两短,朕唯你们是问。”
曲清幽在人群中给永安帝行礼,耳里听着永安帝的咆哮声,看着他那一张颇英俊的脸庞此刻挂满了担忧与焦虑之情,这可是好现象,不过想到永安帝现在到来,早朝是应该结束了,圣旨已下,中间不能再耽搁时间了,于是朝罗皇后看了一眼。
罗皇后这才起身,随着永安帝步进了林贵妃的寝室,一进去,就听到了林贵妃那特有的软软声音哀凄地道:“皇上,臣妾这胎看来保不住了。”
永安帝坐到床沿,把林贵妃那娇软无力的身子拥在怀里,“别瞎说,朕是真龙天子,一定能护住爱妃肚子里的龙儿。”
罗皇后听了这话,心里觉得好笑得很,脸上却是恭敬地道:“皇上,别忧心,林贵妃这胎,依臣妾看会不会像上回那样被冲撞了?要不把张天师请来占占卦?看看有什么东西阻挡了皇上的龙气保护林贵妃?”
林贵妃一听,急忙扯住永安帝的衣袖道,一脸急切地道:“皇上,皇后娘娘说的不会是真的吧?”
永安帝的眉尖皱起,看着爱妃一脸的害怕,没多久她那冰冷的手开始冒冷汗,看来情况真的不太好,“皇后,让张天师即刻来占卦。”
站在罗皇后身后的曲清幽刚刚心里还有几分紧张,永安帝若是不迷信了,那这事情就真的难有转寰的余地,现在听到永安帝吩咐让人占卦,手心这才能稍稍松开,让风吹干那汗液。
随后的事情,都如曲清幽所预料的那样发展,张天师一占卦就说最近燕京城的血气太浓阻挡了天子之气,导致真龙天子的龙气也护不住贵妃娘娘肚子里的龙子,而且这龙子命贵带清,受不得这血气的污染,若不能消除这血气,估计龙子也要飞回天庭,不能降临人世。这些话唬得永安帝一愣一愣的,血气太重?
就在众人怔愣之时,曲清幽小声地与罗皇后道:“娘娘,会不会是上回处斩了司徒府一众要犯,现在又要处斩一大批人,所以燕京城才会血光满天,从而害了贵妃娘娘腹中的龙子?”那声音虽小,却让所有人都听得清楚。
张天师立刻掐指算了算,然后一脸紧张地道:“皇上,这位夫人没有说错,死的人太多了,怨气又重,所以龙子也不得降世。”
罗皇后这才道:“皇上,若是臣妾的侄儿媳妇所说的是无稽之谈,那么张天师所言就不得不信了,为了林贵妃腹中的龙子着想,还请皇上三思。”
林贵妃一听自己是因为这原因才会有滑胎的迹象,忙扯住永安帝的衣袖道,“皇上,求您救救臣妾的孩子,若没有了他,臣妾也不活了。”
永安帝看着怀里的爱妃那娇小的身子不停的发颤,心都要痛了,内心也有所动摇,莫非真的是最近处斩的人太多了,影响了皇儿的降世?
定阳公主进来的时候,正好听到了后面的对话,两眼凌利地扫向了罗皇后,她居然是要保住唐家那一众反贼,这不像她的作风?但是现在顾不得想那么多,急忙上前道:“皇兄,依皇妹所见,这占卦之说半信半疑就行了,要保住林贵妃这胎,还得靠太医用药,不如把沈太医召来,由他给林贵妃用药,肯定万无一失。”
永安帝听着妹妹的建议,这样一说也甚是有道理。
林贵妃此时却抱着肚子突然在床上打起滚来,“痛,好痛,皇上,臣妾的肚子好痛。”她的衣物下摆已是被鲜血染红了。
永安帝急忙道:“爱妃?”
罗皇后赶紧给张天师一个眼神,张天师又执起桃木剑做了一会儿法,“皇上,不行,现在血气似乎有加浓的迹象,龙子看来要上天了。”
罗皇后这又赶紧跪下道:“皇上,臣妾主理后宫,绝不能见到林贵妃这胎儿就这样没了,那真的是愧对列祖列宗。”说完,已是掩面哭了起来。
定阳公主看着这罗皇后的惺惺作态,心里不齿,这个女人她现在是越来越看不透了,为了对付她与秩儿,不惜搬出一块更大的石头,真希望这石头先砸中她。看皇兄的神色越发动摇,正欲开口再说之际。
永安帝一脸急切又心疼地揽紧林贵妃,要他放过反贼宗族之人,这万万不可,想了想后,朝身旁的太监道:“速速前往天牢传朕旨意,把唐氏一族之人都暂缓行刑,全部还押天牢,待龙子降世之后再行刑。”
“皇兄?”定阳公主忙想开口阻拦,不杀鸡如何儆猴?
永安帝冷冷地瞥了一眼妹妹,定阳公主顿时把话都咽了回去。
罗皇后见状,暗暗地给了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给定阳公主,然后才庄重地道:“皇上英明。”
曲清幽这才放下心来,看着那太监急忙出去传旨,能拖得这一刻已是万幸了,看着永安帝那一脸心疼林贵妃的表情,她不禁偷偷觑了一眼罗皇后,罗皇后脸上居然是没有表情的,看来她对永安帝并没有太多的感情,而皇帝现在完全被新欢迷住了双眼,难怪定阳公主一脸的菜色。
男人果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尤其是帝王,定阳公主想到,此刻站在永安帝背后的她正一脸阴毒地看着林贵妃。
天牢的刑场,唐氏宗亲在燕京城的就有几百来号人,大大小小一大群人不停地哭着,徐繁抬头看着上方那个熟悉的人影,眼里有几分留恋。
一旁的唐定康见状,嘲笑道:“徐繁,你现在还是我唐定康的妻子,你与那奸夫是不会有结果的,你注定了要与我共赴黄泉。”
徐繁收回自己的目光,忍不住呸了一口唐定康,“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是没有一早就与你这个人渣和离。”若不是顾及到家族与母亲的颜面,她早就和这个该死的兔子和离了。
唐定康看到徐繁这个表情,握紧拳头想要开打,但是双手被枷锁套牢动弹不了,只能恶狠狠地瞪着徐繁看。
上方的任秀和看得心头火起,但仍镇定地坐着,刚刚他才阻止了刑部尚书行刑,两眼焦急地看了看刑场的入口,怎么还没有人来传旨?刚一回头就看到刑部尚书正要举令行刑,于是他忙道:“尚书大人,还有两刻钟才到行刑的时间。”
刑部尚书是定阳公主一派的人,皮笑肉不笑地道:“任大人,差不多时辰就行了,况且这么多人行刑也要花上不少时间的。”
“尚书大人是要枉顾圣上的旨意吗?”任秀和打开折扇道。
刑部尚书那正要拿起签来的手顿时就停住了,嘴角冷笑了一下,缩回头正襟危坐,好,他就等到足够的时辰就斩了这群谋反的人,到时看任秀和还找什么借口来拦着他。
时间慢慢地流逝,任秀和的后背已经湿了,心里忍不住想要骂人,这都过了多久,怎么还没来?
等到沙漏显示时辰已到,刑部尚书笑着拿起签,“任大人,这回本官可没有枉顾圣上的旨意,已经到时辰要行刑了。”
任秀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只签摔到地上,而徐繁等人背后的牌子被摘了下来,刽子手举起刀来准备行刑,他不禁要闭上双眼了,现在已经没有办法阻止了。
徐繁却是两眼紧紧地盯着任秀和看,等待着人头落地的那一刻,就在此时,突然有人从刑场大门冲进来,正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只见他高喊:“刀下留人,圣上有口谕。”
任秀和第一个站起来跪下准备聆听圣谕,刑部尚书的脸色有些悻悻的也跪了下来,至此时,太监才开始宣读永安帝的口谕。
唐氏诸人听到暂时关押回牢房的话,都是一脸的兴奋,这起码还有好几个月可活,有得活谁想死啊?
天牢的小屋子里,任秀和抓住徐繁的双手,道:“好了,现在暂时没有事,你放心,这牢里我已经打点过了,不会让他们为难你,你,你好好安胎,我会再想办法让你脱罪的。”
徐繁一听到他提到胎儿,顿时就抽回了手,摸了摸尚未凸起来的肚子,“你不介意这孩子吗?”
任秀和再度伸手抓紧她的手,“说不介意是骗你的,但是我会试着去接受这孩子的存在。”
徐繁有些感动地轻靠近他的怀里,任秀和拥紧她的娇躯。
“繁表姐。”曲清幽第一个打开屋子的门之时,正好看到徐繁与任秀和两人急忙分开的样子,顾不上说些打趣的话,上前握着徐繁的手,道:“繁表姐,你还好吗?你放心,度过了这个坎,下一个坎一定能过得去的。”
徐繁点点头,“为了我的事让表妹奔忙了。”她的心里有几分过意不去。
“你若说这么见外的话,我可有意见了。”曲清幽故意道。
跟在曲清幽身后的罗昊这才进了来,与任秀和打了招呼之后,两人就出去了,把这空间留给了这对表姐妹。
曲清幽伸手把徐繁那鬓边散乱的头发拨到耳后,看到她精神状态还不错,说了些安慰的话,“我觉得那任大人是个不错的人,上天还是没有亏待繁表姐的。”
徐繁的脸一红,她现在还是有夫之妇,却与别的男人有牵扯,不过她也顾不上那么多了,她遵守了一辈子的女则,到头来却是身陷牢狱之中,然后想到家中的母亲,急忙道:“清幽表妹,我娘呢?”
曲清幽急忙拍拍她的手道:“姨母难过是一定的,可你现在暂时脱险了,她的心情也会好起来的,过两天我与姨母一道儿再来看看你。”
“那就好。”徐繁神情放松地道,只要还能活下去就会有希望。
表姐妹再聊了几句之后,曲清幽这才起身告辞离去。坐在马车里,罗昊拥着妻子,嗅着她头发上的馨香,“清幽,安心些,现在皇上的表现对于我们接下来的计划会很有利的。”
“嗯,我知道。”曲清幽点头,为了守护住所爱的亲人,有某些原则也没有必要坚持下去。“对了,闳宇,那个唐定流呢?现在大舅父的几个儿子当中只有他身处封地,这个人一定不会安份的。”
罗昊沉思一会儿,然后道:“现在还没有消息传回燕京,这个人以前总是跟在大舅父身边,像个不起眼的人物,现在看来倒是他聪明,懂得先回封地,那儿毕竟是宁国公的老巢。清幽,讨伐宁国公封地的战争是势不可免的,那些老家伙相信也得到了唐氏一门的消息,焉能不反?这也是皇上为什么不肯赦免唐氏一门的真正原因所在。”
曲清幽伸出双手揽住丈夫的脖子,道:“闳宇,那你需不需要前去参与这次的讨伐?”她不喜欢战争,于已于他人这都不会是好事。
罗昊安慰道:“现在只等消息传来,我们做为宁国公的姻亲,父亲已经有意请旨回封地调兵前去讨伐,我只是世子,要留守京城,所以你就别瞎操心了,凭父亲的本事就能应付。”
曲清幽听闻只是罗阙前去,心底有几分放心又有几分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