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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 治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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威信候看着女儿被唐夫人拖出门外,耳边听着她的求救声,脸上的神色变了变,脚下意识地就要走过去,转而想到女儿的恶行又缩了回来,他实在帮不了,遂撇开眼不去看她。

金荣达的三角眼闪着幸灾乐祸的光芒,谁叫你不替我还赌债来着?现在我管你去死。

金巧惠见没人帮她,惟有自已拼命挣扎开来,唐夫人的力气出奇的大,她也不遑相让,两人倒是缠斗了起来。

唐夫人被推撞在地上,金巧惠也跌坐到地上,她垂死挣扎道,“婆母,我不走,我是夫君八人大轿抬回来的,我不要走,我也不会走,我是罗家的儿媳妇。”

唐夫人挣扎着起身,又想上前去痛打这金巧惠,谁知金巧惠却突然捂着肚子,口里不停地喊疼,“我的肚子,啊——”

穆老夫人等人都冲出来,刚好看到金巧惠抱着肚子打滚,而唐夫人只是怔愣着看向她的肚子,半晌后,又恶狠狠地说:“你现在装什么装?又想出什么诡计来逃脱?”随手又甩了她一巴掌。

“婆母,我没有装,我真的是肚子疼,而且我的月事已经停了有一段时间了,我是怀上了夫君的遗腹子。”顾不上脸上传来的疼痛,金巧惠嚷道,她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怀上了,但现在只有这种办法可以救自己。

穆老夫人在曲清幽的搀扶下颤微微地上前,怒道:“说谎,上回你就是用这招骗过了我们所有人,并且没有追究你害昊哥儿媳妇滑胎的事情。你以为你还可以故伎重施吗?”

唐夫人回头看了看穆老夫人,又看了看曲清幽,“你上回真的是装的吗?”恶狠狠地逼问金巧惠。

金巧惠闪烁其词地道:“不是,我不是装的,婆母,你不是请大夫回来诊过了吗?那如何装?怎么装?”

唐夫人笑得异常的恐怖凑近金巧惠,“我不会再相信你说的话,你害死了我儿子的罪我还没和你算。”她又伸手抓紧金巧惠的头发,意图再度打她。

金巧惠拼命地挣扎,突然肚子传来钝痛,一股血水把她的裙子都浸湿了。“婆母,我这回是真的怀孕了,我知道我错了,但这是夫君的亲骨肉啊,婆母,你若真爱夫君,就放过我。”

众人也看到了金巧惠那被血染红了的裙子,唐夫人的动作停止了,这恶妇真的怀上了显儿的遗腹子?

罗阙与罗昊父子俩上前拉开唐夫人,穆老夫人赶紧让沈太医上前去把脉。

一会儿后,沈太医道:“老夫人,令孙儿媳妇确实是怀胎了,而且胎儿已经有一个来月了,现在正有滑胎的征兆,不知道您是否要保胎?”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了,所有人都怔住了。曲清幽不可置信地看着金巧惠的肚子,她真的这么好运吗?居然有一张护身王牌。

金巧惠也暗自松了一口气,真怀上,她真的怀上了,手下意识地就护住肚子,她的将来就全靠这腹中的胎儿了。

唐夫人最先反应过来,朝沈太医道:“快,快,一定要保住显儿的骨肉,一定要。”

沈太医见状,急忙掏出银针来施了几针止住流血,“她现在不宜有太大的变动,最好安静的休养一段时日,这胎才有可能保得下来。”

唐夫人忙命丫鬟来扶这金巧惠回房,现在就算她恨不得把这儿媳给撕碎了,也得等孙子平安落地后方才能再做打算。

“慢着。”穆老夫人喊道,金巧惠忙停下动作,回头看着这厉害的老祖母。

穆老夫人道:“你生了这孩子之后就滚出罗家,记住,若孩子有个三长两短,那你就得提前离开。”

金巧惠睁大眼看着穆老夫人,这老太婆要她一生完孩子就走?想要求情几句的,但接到父亲打来的眼色,她又忙低头道:“任凭老祖母做主。”

“别叫我老祖母,我听着恶心。还有,显哥儿的丧事,你就不要出席了,我不想让他看到你这恶妇的嘴脸。”穆老夫人又道,“李平家的与来福家的,你们两个以后就给我看好她,别让她耍什么心机?还有侍候她的丫鬟全都要换了。”

金巧惠在袖子下的手又握紧了,“是,老夫人。”

“你那个奶妈子恶毒之极,我定国公府容不下她,仗责一百下,然后赶出国公府。”穆老夫人看着严嬷嬷道。

这老夫人是她死啊,严嬷嬷急忙求情,还不停地看向金巧惠,无奈金巧惠就算想保下这奶妈子,现今也没这个能力,遂避开严嬷嬷的眼神,转头就走了,先回房收拾这一身的狼狈。

“拖下去,给我狠狠地打。”穆老夫人道。

严嬷嬷就被拉了下去,无论她如何挣扎也没用,板子打下去,她就开始杀猪般地叫着,那些行刑的人看她叫声巨响,遂找来破布把她的口封住。

打了才不过三十来板,严嬷嬷就出气多入气少了。

穆老夫人带头又回了罗显停尸的房间,对唐夫人道:“媳妇,开始给显儿打理一下遗容吧。”

唐夫人早已恢复了理智,命下人把为儿子之前准备的寿衣拿出来换上,然后拿起梳子给儿子梳理那头长发,绾好了一个发髻,插上一只碧绿的簪子,再抚了抚儿子脸,她的泪又流了下来,最后才戴上寿帽。

曲清幽不忍再看了,转身就出了屋子,踱到院子旁边的小花园里,看着这郁郁郁葱葱地花木,拿起帕子抹了抹泪水,抚着自己还没有凸起来的肚子,想着自己那无缘的孩子,唐夫人的心情她了解。

“清幽。”罗昊揽着她的腰抽出她握着的帕子给她擦干脸上的泪水,“别难过了。”

“金巧惠太狠了。”她实在不想再喊大嫂这两个字。

罗昊一想到这大嫂的恶行就忍不住握紧手中的拳头,“她真的太走运,没想到这回她真的怀孕了,又让她逃过一劫。”

等他们夫妻俩再返回罗显的屋子时,刚好有下人来报,说是严嬷嬷不经打,已经死了。

穆老夫人头也没抬道:“死的好,这种害死我孙儿的老女人活着都是一罪过。好了,直接丢出国公府。”

金巧惠换好了衣服之后,看到身边侍候的奴仆都是板着脸的,不过她现在没精神发作,她真的成为寡妇了。喝了一剂安胎药后,她摸摸自己的小腹,语带哽咽地道:“你一定要是个儿子,听到了吗?你是娘千求万求才求到的。”

金巧惠哭了一阵,突然看到父亲与大哥走进来,忙道:“爹。”

威信候看着她那已经包扎过了的额头,没好气地道:“你啊你,害死自己的丈夫,你就觉得日子好过了?”

“爹爹,我知错了。”金巧惠急忙道。

“哼,你也会知错?巧惠,你的运道不错,居然这样还给你逃过去了。”金荣达嘲弄道。“只是不知道你以后在这定国公府里还能待多久?”

金巧惠想忍下来,但又不想便宜了这个大哥,“大哥也不用拿话来刺伤我,你要那么多银子,巧惠想筹也筹不来。”

一说起赌债,威信候就狠狠瞪向长子,“不争气的东西,回府了再和你计较。”

金荣达恶狠狠地看向金巧惠,金巧惠也不畏惧地看向他。

威信候说:“惠儿,你这次做的实在太过了,就算你将来生下了嫡长孙,你以为你还可以留在定国公府吗?现在人家摆明了就是要子不要母。”

金巧惠忙哭道:“求爹爹帮帮女儿,这是女儿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孩子。”

威信候很想狠狠地骂女儿一顿,但仍念想她是自己的女儿,道:“你是有身子的女人了,现在别想那么多,最重要的是保住腹中的孩子,一定要是个男孩,将来他继承了定国公的爵位,才会与我们亲近。”

金巧惠一听父亲这样说,忙点头,“爹爹的话,女儿会记住的。”

“好好的安胎,自己也要多动脑子,看看谁还能做你的靠山。”威信候再吩咐了几句话后就走了。

定国公府的报丧帖子很快就送到了燕京城里的权贵手中,人人都知道世子罗显寿命不长,但没想到会这么快就去了。

曲府,粟夫人看了看手中的报丧帖子,罗家的大儿子死了?

曲文翰却道:“看来女婿要当这定国公府的世子,我们幽儿也是世子夫人了。”

粟夫人放下帖子,瞟了一眼丈夫道:“那毕竟是丧事,你可别那么幸灾乐祸,我们女儿当不当世子夫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女婿要待她好。”

曲文翰知道自家夫人从来不大把家世看得太重,要不然当年也不会嫁给他,拥着她道:“夫人,我这不就是随口说说。”

定国公府里愁云惨淡,每一个仆人都不敢大声地说话,送走了沈太医之后,罗昊陪同母亲给大哥罗显入殓。

曲清幽扶着穆老夫人回院子里去休息,刚跨进院门,穆老夫人就一头栽到地上昏了过去,“老祖母?”

曲清幽忙喊人把穆老夫人抬进屋里的卧室躺着,又让人去把府里的大夫请来。她让珍珠打来温水,给老祖母净净脸及手,看着那张在昏迷中仍带着哀伤的老脸,眼里的泪水又要流出来,背着老夫人抹了好一会儿泪。

大夫来了,说是突然遭变,一口气上不来,施了针,开了单子,吩咐今儿夜里要照顾好,别让病人受了春寒,曲清幽一一都应了。

没多久,穆老夫人的儿子、儿媳全都赶来问候,只除了正在为罗显丧事奔忙的唐夫人。罗阙身为大儿子,上前握住母亲的手,“母亲。”

“公爹,老祖母还没醒来。”曲清幽在一旁禀道。

“夜里好好照顾老祖母。”罗阙朝儿媳妇吩咐道。

“是,公爹。”曲清幽道。

廖夫人与牛夫人两人在一旁看了看昏迷中的穆老夫人,只见到这昔日神采奕奕的老夫人现在只能面带愁容地躺在床上,免不了又是哭了一阵。

廖夫人道:“大伯,不如让二侄儿媳妇回去歇一歇吧,她还怀着孩子呢,婆母这儿由我与弟妹照料就可以了。”

罗阙这才惊道:“儿媳妇,你怀上了?”

曲清幽道:“才一个来月,所以还没来得及禀报公爹,只是没想到遇上了大伯的丧事。”顿了顿又道:“照顾一下老祖母应没什么大碍,大夫说胎儿很稳。”

三叔父罗阂道:“别逞强,这儿有你的两个婶母在,你还是先回院子里歇一会儿吧,罗家子嗣为重。”

众人见状,又加以劝慰,曲清幽方才坐上骡车返回爱莲院,周嬷嬷见她回来忙上来迎接。

随意吃了点东西,与众人说了一会儿话,曲清幽觉得有些疲累,遂随意沐浴之后,躺在大床上没多久就睡过去了,但心里始终惦记着丧事,睡得不大安稳。

罗昊忙到深夜,把罗显的灵堂搭了起来,劝了又劝方才把母亲劝回去歇息一会儿,感觉到背上的伤口似乎又裂开了,他惟有吩咐堂弟罗星与罗晨看着,他去去就回来。

回到院子,除了守夜的婆子及值夜的丫鬟之外,到处都静悄悄的,罗昊轻手推开门,在耳房值夜的银红举着蜡烛出来看,见是二爷,又缩了回去。

进了房,点亮了一根蜡烛,他踱到床前看了看熟睡的妻子,今天一整天都忙乱得很,加上老祖母又病倒了,总有忙不完的事,加上想到早逝的大哥,心底又是一阵悲怆,伸手摸了摸妻子熟睡的脸。

片刻之后,罗昊打开衣橱,拿出衣物,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把那伤药拿出来,准备换上,谁知正要洒药的手却被一只小手按住,“怎么不把我叫醒?你一个人如何换药?别又洒得一地都是。”是妻子责备的话。

罗昊回头看着她身着睡衣站在他身后,道:“看你睡得熟,不忍吵醒你。”

“下回别这样了。”曲清幽不悦地道,拿着药瓶小心地给丈夫的背部伤口处洒上药粉,吹了吹后,方拿着新的纱布给缠好。

罗昊握着她的双手,转手把她抱坐在膝上,头埋在她的怀里,深吸一口妻子身上的香气来安抚一下情绪。

“闳宇,你难过,是吗?”曲清幽摸着丈夫的头发,轻轻地抚摸。

“清幽,你知道吗?大哥是母亲心尖尖上的人,有时候看到母亲对他那么好,心底最深处的某个地方总想着大哥若死掉就好了,那样母亲就会对我好了。可是他真的死掉了之后,我这心里总觉得空荡荡的,就像老祖母说的,他是同胞兄弟啊。”在这暗夜里,罗昊一句一句地把内心世界里不可对人言的话说与妻子听。

“闳宇。”曲清幽低头吻了吻他的额头以示安慰,无论多大的人对于母爱总是渴望的,而且这又是他缺失的,伸手拥紧丈夫在怀里,“你还有我,还有我们即将出世的孩子。”

“清幽。”罗昊低低地唤着她的名字,享受着此刻她那轻柔地安抚,很像母亲的感觉,他的清幽还没真正当母亲,就有了那股味道。

夫妻俩温情地说了一会儿话后,罗昊方才从她的怀里出来,摸着她的脸道:“我要去前面灵堂为大哥守灵,你早点睡,别熬夜。明儿事情还很多,我总怕母亲未必坚持得住,就怕她像老祖母一般承受不住,到时候你就要承担起这责任。”

“好。”曲清幽跳下他的膝盖,拉着他的手道:“你也别太累了,与堂弟们轮流一下。对了,让四叔在前堂帮帮忙吧,毕竟他也是大伯的兄弟。”

罗昊皱了皱眉,想到了父亲,不管如何,也是亲兄弟,于是点点头,拉着妻子催促她快点睡下,然后给她掖了一下被子,转身就出去了。

这个夜里没有一个人睡得安稳的,包括金巧惠。她只要一闭上眼就会看到丈夫的身影,不停地指责她为何要害死他,“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是你逼我的,是你逼的……啊……”惊叫着从睡梦中醒来。

外头守着她的来福家的进来板着脸道:“大奶奶,大爷的丧事还在办,你就别鬼吼鬼叫的,让大家都不能休息。”

金巧惠看着这不尊重她的奴仆,柳眉一竖,呵斥了一句。

“大奶奶看起来还没弄清楚自己的地位,老夫人说过了,只要孩子一落地,你就可以滚出国公府了。若孩子提前没了,立刻就可以滚了。”来福家的不屑道。

“你!”金巧惠气怒于心。

“把自己的男人害没了,这种恶妇,难怪晚上睡不着。”来福家的看也不看她,径自关上门出去了。

金巧惠脸上一阵难堪,一想到丈夫罗显,她又免不了嘤嘤地哭了出来。

翌日,曲清幽刚起来梳妆,准备到穆老夫人的院子去看望一番的时候,外头就有唐夫人的丫鬟在院子里禀报,说是昨儿夜里唐夫人中风了,现在正躺在床上,国公爷让她赶紧过去。

曲清幽不敢怠慢,急忙登上骡车往唐夫人的院子而去,刚下了车,罗梓桐就迎了出来,“二嫂,你可来了?”

曲清幽忙拉着罗梓桐往屋子而去,路上两人都在交流着这次唐夫人的病情,刚一踏进内室,就见安姨娘等几个姨娘都围在床前,看似关心着唐夫人,实则个个都在暗中高兴,安姨娘更是连掩饰一下也没有。

曲清幽排开他人,看着唐夫人的手在抖,嘴有些歪,并且还不怎么能说出话来,“婆母,你好些了吗?”

唐夫人努力要把话说清楚,“钥……匙……”半天也说不出来,然后用手指着手上的某处,曲清幽听她说钥匙,忙伸手摸去,“婆母,是这个吗?”

唐夫人点点头,然后努力地用手把它推向曲清幽,曲清幽怔愣了一会儿,猜测道:“婆母是让我暂时治理丧事吗?”

唐夫人又点点头,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透出了平日里没有的感激之色,“你……先管……着……显儿……的丧……事……”然后又朝丫鬟道:“令……牌……”

丫鬟会意地把国公府管事的令牌取出来,双手递给了曲清幽,她接过,放在了袖子里,握住唐夫人的手道:“婆母放心,大伯的丧事我会办得妥妥当当的,不会让大伯留下遗憾而去。”

唐夫人的一双老眼不自禁地流出泪水来,手用力地拍打着儿媳妇的手,曲清幽免不了又安慰几句。“小姑,公爹嘱大夫来看过了吗?”

“爹一大早就去请那沈太医来看诊,还没回来。”罗梓桐眼儿红红地道,昨天听闻那恶毒的大嫂害死了大哥,她就哭过了一回,今儿一早刻意去羞辱了那个大嫂一通这才觉得气顺了点。“都是那个恶妇的不好,二嫂,她怎么就怀上了大哥的遗腹子了呢?若没有这孩子,最好要她给大哥填命。”她恨恨地道。

曲清幽道:“小姑,别想太多了,好好照顾婆母才是。”

唐夫人使劲地推着曲清幽,要她离开,罗梓桐道:“二嫂,你先到前面灵堂去吧,今儿个注定事多,母亲这儿有我看着呢。”

曲清幽道:“那小姑看好了,我迟些再过来看望婆母。”

曲清幽不放心又叮嘱了罗梓桐几句,然后才掀帘出去,安姨娘跟出来,笑道:“恭喜昊二奶奶这回可是夺得当家的大权了。”

曲清幽看了看这安姨娘,道:“安姨娘,这个节骨眼里不想让人有不好的联想,你还是什么也别做,什么也别说方好。再说现在府里正举丧,还请安姨娘管好脸上的面容。”说完就走了。

安姨娘被抢白了一顿,脸上有些发红,这昊二奶奶真的是越发犀利了,她心里难免有几分不痛快,但想到女儿罗梓杉还有求于人家,惟有把心思收起来,哭丧着一张脸挑帘进了唐夫人的屋里待着,谁叫她是妻她是妾呢。

曲清幽赶忙到前方灵堂,现在已经有人开始来吊唁了,她刚进去,就见着客人都不知道该在哪儿用茶,下人也乱作一堆,拉住一个仆人道:“管事的人呢?”

那个仆人一看是二奶奶,忙弯腰道:“都在那边的抱厦屋里呢。”

曲清幽还没进去,就听到里头开始有吵闹声,有一个尖利着嗓音的女人说:“吴进家的,你好像管过界了。”

吴进家的也冷道:“蒋兴家的,现在国公夫人病倒了,你就可以胡为?你男人去收奠仪,你就跟着去给来宾端茶的事,依你们夫妻俩这样专挑有油水捞的或者清闲的活儿来干,那灵前上香、添油、挂幔、守灵、端饭、搬桌、抬椅、照看门户、监察火烛、洒扫等粗活都没人干了,别人怎么看定国公府?”

“吴进家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再怎么说你是管人事的,内院里的丫鬟调配归你管,可你也别拿着鸡毛当令箭,把别人都当傻子耍,这可不单单是内院,谁不知道那些个小丫鬟都给你送礼,好让你给调个好去处。”这声音曲清幽认得,正是那许福家的。

“许福家的,我知道你是因为我抢你的差事,心里恼怒,借这个机会来挑拨闹事。”吴进家的反驳道。

“哼,”许福家的道:“我就事论事,不像某些人会拍别人的马屁,所以才升得快。”

里面的人可能见吴进家的与许福家的吵了起来,很快就吵做一团,周嬷嬷去外面兜了一圈,回来附耳与曲清幽道:“二奶奶,二爷在灵堂那儿镇着,所以那儿的仆从还算守本分,可是引宾、收奠仪等处都乱做一团,昨儿国公夫人是吩咐过,不过半夜时她起床又到灵前痛哭,悲伤过度方才中风了,现在一听到她病了,很多的下人偷懒的偷懒,捞好处的捞好处。”

曲清幽点点头,在这偌大的国公府里,仆从又多,若没个主事的就会乱成一堆。前世时她就经历过这样的阵仗,父母亲飞机失事刚刚去世,公司里就因为少了主事者也是乱做一团,那个时候她不也要一肩挑起那个责任,现在看来,无论哪个时空,家大业大者,这些事都是必不可少的。

曲清幽略一抬眼,跟在后面的钟嬷嬷就上前,会意地挑起门帘道:“昊二奶奶来了。”

里面的人早已扭打成一团,为了争个有油水或清闲的活儿做,大家正不服气着,现在一听昊二奶奶来了?与她相熟之人如吴进家的和许福家的,赶紧停了下来,这奶奶不好惹;与她不相熟的,虽不至于动手动脚,但仍骂骂咧咧的。

曲清幽穿着丧服,俏颜含霜,慢慢地走进来,除了吴进家的与许福家的之外,另外些个下人都互相瞪视着,没人看向她,“我还以为到了菜市场,怎么不再接着动手了?”

众人听到这略带薄怒的话,都微弯着腰,不敢再骂,但大家心里也没当多大回事,不就是一个进门还没到一年的新媳妇,就算穆老夫人在祭祖时给她造了多大的势,她不也还是一个年方十七的少妇。

曲清幽从众人中穿过,坐到那炕上去,周嬷嬷赶紧给她端了碗牛奶,钟嬷嬷赶紧站在她的身旁,看来昊二奶奶这回要发一发威了,她也赶紧找个好位置。

“府里平日养着你们,都是为了有事需要时有人手可用,现在大爷刚去了,主母又病倒了,老夫人也卧榻不起,正是应该为主子分忧的时候,你们倒好,都聚在这里吵闹,前头的丧事都不理了?看来国公府养着你们也是浪费粮钱。”曲清幽语调虽平缓,话里却是含着怒意。

吴进家的与许福家的赶紧屈膝道:“奴婢(老奴)不敢。”其他人都面面相觑,半天没吭一句话。

曲清幽知道她们欺她年轻不经事,所以没把她放在眼里,把唐夫人给她当家的令牌及钥匙取了出来,道:“婆母刚刚嘱我主办丧事,府里现在的仆从都要归我调配。”

众人都伸长脖子看清了那令牌及钥匙,然后态度稍为恭敬了一些,但仍有人不大当一回事,主办丧事?一般嫁进来好几年的媳妇都未必办得好,她一个新媳妇就算出身好也没用,大多也没经历过多少丧事,如何理丧?心底嗤笑一声,等着看她笑话。

“钟嬷嬷,你去前面把府里的管事都带来,至于那些引宾之类的琐事,你让昕四爷暂时代管着,若别人置疑,就说是我说的。”曲清幽道。

钟嬷嬷赶紧应下,出去找人,这种出风头的事她可从不甘于人后。出去有一盏茶的功夫,那些个管事都开始一一地往这抱厦间而来,一进门看到曲清幽端坐着正在等他们,个个都行了礼后站在一旁。

又过了半刻钟,人员才算到齐,曲清幽着鸾儿拿着花名册一一念了名字,她也一一看了,对于这些人大体有了个了解,方才道:“我刚一进来,就见着了众多家人媳妇放着正事不做,聚众吵闹,钟嬷嬷,你去指出名儿来让鸾儿一一写下。”

之前争吵的家人媳妇都对看了一眼,这二奶奶要干什么?难不成要处罚她们?惴惴不安地鸾儿把名字一一记下,她们的丈夫脸色也不好看地站在另一边。

“禀二奶奶,都记齐了,没有落下的。”鸾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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