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小凤看向她的几个徒弟,目光落在黄药师的碧玉萧上,她笑着说道:“黄岛主几乎箫不离身,想必也精通乐理。本座的第三个徒儿梅绛雪,从小就喜欢音律,说起来,她也有一支碧玉萧。”
梅绛雪没想到聂小凤会点名她,一双美目惊讶地看向聂小凤。
聂小凤:“绛雪,你与黄岛主来一段斗乐,如何?”
萧索的箫声在冥岳之巅响起,身穿着淡黄色衣裙的少女低垂着双目,优美的旋律回荡在夜空中。聂小凤看着梅绛雪,目光复杂。
上一世,她不知道梅绛雪就是她的女儿时,对她就十分偏爱。因为她对梅绛雪毫无理由的偏爱,导致蒲红萼和云梦莲都十分嫉妒。可笑的是,对她最忠心的,是蒲红萼和云梦莲,而梅绛雪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都不愿意向她吐露,甚至还要联合所谓的武林正道,对她大义灭亲。
如今想来,原来上一世对梅绛雪的偏爱并非毫无原因,这个世上血亲之情本就是无法割舍的。她至今看到梅绛雪,心里还是会十分柔软,可大概是因为已经到世上走过一遭,即使再世为人,那些真正令她痛心的事情即便尚未发生,她也不想再重蹈覆辙。只要她不教梅绛雪武功,日后就不会有母女拔刀相对的那一天。
梅绛雪箫声刚落,黄药师的箫声就已经接上。不同于梅绛雪箫声里的萧索冷清,黄药师的箫声空灵,仿佛海浪拍打着沙滩,徐缓平静,随即节奏渐快,跟随着他的旋律,似乎能看到海鸟在大海上空翱翔,海鱼调皮跃出海面。
江清欢不通音律,这些旋律在她听来,就是好不好听的区别而已。梅绛雪和黄药师在音律方面的造诣都是不低的,可梅绛雪首先就输在了心境上。
萧索又婉转的箫声,似乎蕴含着梅绛雪无数的心事,听得人心里有些发堵。可黄药师的箫声,却能让人感觉到大海般的宽广和豪气。
江清欢以为所谓乐斗就是你一曲我一曲就算完了,谁知梅绛雪听了黄药师的曲子片刻,竟然跟他来了个二重奏。
不止是江清欢惊讶,黄药师也惊讶了一把。
这是他所作的碧海潮生曲,平时消遣便是普通的乐曲,加了内力用于乐斗便能影响旁人的心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聂小凤的几个徒弟,就唯独梅绛雪不通武艺,因此黄药师吹奏碧海潮生曲的时候,也就当成是普通的音律切磋而已。毕竟先前梅绛雪的起调过于萧索哀怨,即便造诣不低,可也让人有些失望。
他却没想到梅绛雪竟然能跟上他的碧海潮生曲,这真是令人意外。
江清欢一愣。
洪七将嘴里的狗尾巴草拿下,朝她笑着说道:“清欢妹妹,我和黄岛主要走了。”
江清欢看向黄药师,“你们要走了?”
黄药师那双桃花眼与她对视着,他淡声说道:“不是说你都为我吃了多少苦吗?这瓶子里的药,是给你表姐的。你若是要带她回云南,路途遥远难免有可能会动了胎气,这瓶子里的药丸你早晚给她一粒,可保她此去云南,一路都母子平安。”
江清欢闻言,大喜过望,“真的啊?”
“哈哈哈哈,当然是真的啊。”洪七笑得十分开心,“清欢妹妹,这回高兴了吧。”
江清欢笑着,十分宝贝地将那个白色的瓷瓶收好,然后问洪七:“洪七哥哥,你和黄岛主是要去哪儿啊?”
这种问题,不能问黄药师,黄药师习惯了装高冷范儿,肯定是半天都不吭叽一声的。
洪七:“我跟黄岛主去一趟杭州。”
江清欢登时了然,这两人肯定是去杭州看那些有了毒瘾的人。阿芙蓉这种东西,能不能解毒全靠意志,所谓解药,是不存在的。
可这些话,她也不能这么跟黄药师和洪七说,说得太多,暴露得越多。虽然她觉得自己在黄药师面前暴露得已经够多了,可聊胜于无。师父说的,姑娘家要时刻保持神秘感哦,尤其是她冥岳之花,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完全暴露了呢?
江清欢偏头看着他们俩片刻,随即脸上露出一个真心的笑容,“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觉得以后肯定还有机会看到黄岛主和洪七哥哥的呢。”
洪七连连点头,“是的呢是的呢!”
这两人明明才认识不到一天,就已经依依惜别了,黄岛主也是无语凝噎。他又看了夕阳下的红衣少女一眼,跟洪七说:“再磨蹭就天黑了。”
江清欢眼眸弯弯:“以后如果有缘在云南相见,我请你们喝酒哦。”
洪七哈哈大笑,“小姑娘喝什么酒?请我吃饭就好了!”
话音落下,一灰一青的身影就已消失在夕阳的余晖中。
江清欢微眯着眼睛,确定那两个人已经彻底走远后,呼啸了一声,白雕从天空盘旋而下,落在她的肩膀。
“雕儿,侍梭呢?”
白雕拍了拍翅膀,在江清欢耳旁叽叽咕咕的。江清欢笑着摸了摸她的羽毛,“帮我将侍梭找来,雕儿,我们很快就能回冥岳啦。”
白雕长啸一声,再度离开。
江清欢将刚才黄药师跟她的白色瓷瓶拿出来,脸上流露出一个开怀的笑容。就说黄岛主是面冷心热的人,果然是真的。
深夜,牛家村迎来了几个黑衣丽人,为首的那个人,正是那天去找江清欢的侍梭。
江清欢坐在桃林里的一棵桃树下,等着几人到来。